翠儿再次进宫时告诉我,南诏帝已经发来文书,要求送亲团即刻返国,用不了几日,莫子骞他们便要离开北冥国了,剩下来一切都得靠我一人了。
她没再跟我说过慕容祈彦的消息,他也从未再出现过。短短的时日里,我觉得时间已经在默默改变了我们。
莫子骞要回南诏国了,我让翠儿跟着莫言,毕竟在这虎穴里,留我一个人就好,人越多反而越容易暴露。
翠儿红着眼睛不肯,“小姐,翠儿要跟着小姐,生死与共。”
我拍拍她的脑袋,“我功夫自保尚可,若是加上你这个拖油瓶,倒是更危险了。莫言是个不错的男儿,留在他身边我放心。你不要担心我,等我查明了真相,定会找机会脱身。”
翠儿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道:“这仇家不小,小姐万不可冲动,若是真查到什么,也定与翠儿相告,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报仇!”
“嗯。”我点头,我知道翠儿不放心我,但若是让她陷入危险,我又如何与李婶交代?
“其实,我们揣度是北冥皇宫,也并未有十足的证据,只是那嗜心蛊却是早已失传,暗鸽探查出只有北冥皇室有这种蛊毒的养殖方法。其实这世间奇能异士之多,能自行研究出来也不一定。”翠儿提醒道。
我想了想,“那嗜心蛊当真无解?”
翠儿点头,“嗜心蛊的蛊虫十分难养,需以99种毒草,99种毒虫喂养,单是这些就已经不可能配齐,天下的毒草毒虫之多,若无配方,确是无法配出。而且即使配出配方,那蛊虫也不易驯服,就是养活了,却是不受养蛊之人所控制。但是若是以养蛊之人的血来喂养,蛊虫方可确保受控制,但养蛊之人亦会被蛊虫所伤。正因为太过霸道,所以后来研配出这种蛊毒的鬼巫子临死前特别吩咐了徒弟要将此法毁了,因此江湖上这种蛊毒已经绝迹了。”
“为何觉得北冥国皇宫会有?”既然是毁了,为何却不彻底?
“鬼巫子与已经仙逝的前皇后关系甚密,那配方只流传到北冥国皇室,之后就毁了。据此推断,若是有蛊也只能是北冥国皇室内,至于是何人有,就不得而知了。”翠儿解释。
“那养蛊之人若要以血喂养,可会留下什么遗症?”我紧张问道,这或许是探查出凶手的好方法?
翠儿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大惊,竟没想到,这蛊毒如此之霸道,那人为了给爹种蛊不惜以损伤自己元气为代价,究竟爹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用这般恶毒的方法来对付?
难道?是那把琴?但是我却又是明白,那不过是一把古琴,虽名贵异常,却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断不可能为了那把琴而伤人伤己!
想不出答案,我只好作罢,天色已晚,等在殿外的莫言已经催促几番,翠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离开了。
她一离开,整个寝宫都安静了下来,太多的事情在我脑海中结成一团一团麻,怎么也打不开,理不顺。寝宫外,小婢催促,说是公主与大皇子要赴晚宴,让我跟着。
我应了声,穿戴得体后迈着碎步跟了去。
慕容清蓉穿着北冥宫的宫廷华服,浅红色带着喜庆,淡淡的粉红妆容将她整个人更衬托的粉嫩怡人,她面带娇羞,款款而步。
北堂寒一脸温润,举止温柔如水,对她百般体贴,我却觉得太过惺惺作态。因他看过我的表情,总带着一抹深意的笑,那笑却叫人无端的心寒。
我低头,忽视掉那抹寒意,跟在了他们身后。
去到殿前,帝后还未至,北堂清已经是气宇昂扬的坐立在帝后位旁的侧位,宫婢们在忙着布菜摆席,这是一次宫内家宴。
北堂寒携着慕容清蓉向太子行礼,表情态度十分恭谨,近乎讨好,我亦是随着福身。虽是低着头,却仍旧感觉北堂清清冷的目光划过我身上,令人心战。
他亦是轻笑一声,“王兄多礼了,清蓉公主国色天香,雅致得体,如此王妃,王兄好福气!”
北堂寒轻笑。清蓉公主福身,“太子谬赞。”
正说着间,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原来二位王兄都到了,就不等婉儿一道了。”
美人移步而来,远看满搦宫腰纤细,玉肌伴轻风;近看之,眉如远山之黛,俏鼻秀挺,娇唇不点自红,尖尖瓜子俏脸,更添一分妖媚之情。只一眼,就将人魂魄尽夺了去。
北堂清莞尔,轻声道,“这般冒失,还不见过新晋王嫂。”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北堂寒亦是转身,“婉儿也不小了,怎么还这般孩子心性。”虽是轻嗔,却是带着浓浓的宠溺。
那北堂灵婉当真如众星捧月,帝后宠之,兄长爱之;如绝世稀珍。
陆续间几位皇子公主也入了座。
又过了半晌,帝后相携而来,众人行礼了一番后,北帝浑声道:“只是家宴,不必拘礼,清蓉公主,可还习惯?”
慕容清蓉起身福身道:“父皇念叨,一切安好。”
帝后点头。
“父皇…母后…”北堂灵婉娇声一唤,北冥帝后均是脸上一柔。
北冥帝后落座,吩咐道,“开宴吧。”帝后转头问北堂灵婉,“婉儿可是有话要说?”
北堂灵婉轻笑,顿时屋内方觉明亮许多,豁然连人的心情也跟着莫名的好了起来,北堂灵婉轻巧走到北冥后身前,低低在北冥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娇羞的跑开,落坐在自己席位上。
我暗自心惊,北堂灵婉此举究竟是为何?在她眼里,我应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婢罢了,为何却开口跟北冥后要我?
表面却不敢生出半点异状,怕被看穿了我会唇语,对我更加不利。
北冥后为难的看了慕容清蓉一眼,犹豫了片刻,“这…”也是,清蓉公主刚刚嫁过来,北堂灵婉就要她的人,于情于理如何也说不过去。
“婉儿啊,这事倒也不难,不过得过阵子,先暂且这样吧。”北冥后犹豫之后,方且如此回答,这般回答的水雾相接,旁人却是听不明白,我却是好奇了,北冥后为何说过阵子?过阵子就好开口了?
宫婢们如鱼贯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了上来。
北堂灵婉见帝后如此说,应了声,不再作答。
“王嫂,听闻你的贴身婢女才艺出众,此时正好闲暇,不如让她来献艺一曲,也好娱乐一番。”北堂清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突然出声。
我微慌,清蓉公主并不知道我擅长什么,甚至是不了解我一点,若是说漏了嘴,我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清蓉公主淡笑道,“穆落的琴艺绝佳,不如就让她抚琴一曲吧。”
放下心,却是惊讶,她何时知我会琴的?
“如此甚好。”北冥帝应下。
婢女为我取来琴,我略一福身,径自上前,叮咚的琴音自我手指间流泻,因是晚宴上,我弹的调子偏缓,徐徐如林间微风,时而如山间小溪,却是急缓有致,清幽凝神之音。
我幻想着自己在和睦的风中行走,耳边是鸟儿的轻啼,还有淡淡的青草气息,琴音随着我的幻念,变得柔软,丝丝渗入人心。
一曲罢,我再次福身,“奴婢献丑了。”
北堂清目光又幽深了几许,北堂寒眸子里闪着深意,北冥帝眼中带着惊喜和探究,“穆落的琴,是何人所授?”
我福身道:“奴婢不过是听了公主们弹琴甚是好听,就自己偷偷学来着,正巧南诏乐师与奴婢熟络,见奴婢爱好,便教授一二了。”
北堂灵婉声音略深,“不过乐师教授一二,已有如此造诣?你的天分倒是颇高。”
我俯首,“只是略懂一二,岂敢称造诣。”
北堂寒对慕容清蓉道,“南诏国果然人才济济,宫婢的造诣尚且如此,以后为夫岂不是有耳福了?”
慕容清蓉娇羞笑而不答。
“想不到穆落小小宫婢,竟…”北堂清玩谑似的,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我心惊肉跳,怕他会当众揭穿我会武功这件事。“竟让人如此惊喜。”他接着说完。
我心底舒了口气,“谢太子谬赞。”
一次家宴,几次三番让我心惊胆寒,看来这北冥皇宫的水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