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心心念念记挂着要问慕玄的事情不过就是昨天一天他到底瞒着众人去了哪里,为何不带自己一同出去。
当然,问题的重点显然放在后者。慕玄要办的事情,百草其实不甚关心。她好奇的只是好奇本身,一件事情若是背着众人秘密行进,那么这件事情的本身必然会是神秘的,必然会是有趣的。
从前,但凡是要单独出门办事,慕玄都会亲自告知百草来龙去脉,再是不济,也能书信一封交代清楚。而今,诸如昨日那样的事情,便像不辞而别一般性质无二,叫人不得不想,不得不猜。
“想问什么?”慕玄看着百草,眉目间略带些困惑。
百草道:“我想问你昨天去了哪里?”话到此处,百草微微顿了一下,又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同人说的吗?”
慕玄略带俯视地看着身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突然觉得哭笑不得。心想,百草这话问得,就像自己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情一样。看来,不给她点清楚的解释,这个难缠的丫头怕是真要较真到底了。
慕玄道:“不是说要寻剑的么,既然如此必须要做一些先前准备。”
百草不解,遂问:“准备?准备什么?”
梨花在旁听得明白,她见百草一脸糊涂,不禁插话道:“自然是去寻找一些卖剑的铺子,不然你的剑要哪里得来?”
百草终于恍然大悟,撂下心中一大困惑。不过,很快她便又生新的异议。
“不过是去寻些店铺而已,何须弄得神神秘秘,还有啊,你为何不带我去?”百草说完这句,究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赶忙补充说道,“既然是为我来寻剑,就是带我一同前去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慕玄闻言,倒觉还有几分道理,沉吟一会儿遂道:“我未想到你会于此有心,本来总想那些热气熏天的地方你倒未必会想过去。”
“热气熏天?”百草一时好奇起来,“现在都是大冷的冬天,哪里还有什么暖和的地方?”
慕玄道:“但凡售剑之所必有铸剑之地。不过,铸剑一事非比寻常,所用之地终年高温不息,不是普通人能长久待着的地方。”
“哦,原来如此。”百草颔首,自行回味一番慕玄的话后,她对这次择剑的态度变得更加积极起来。
之后,百草没有顾及食用早膳,早早连同慕玄一道去了西京城区地下的一家名为“剑家冢”铸剑作坊。
这家颇具神秘色彩的铸剑作坊,恰好位于城郊交界。通往门径的路道位于一座很不起眼的小木屋内。
百草、慕玄初到此处之时,他们尚未启开木屋门扉,便有一个年约七十上下的枯瘦老人前来厉声制止。
老婆婆那满是皱纹褶皱的脸颊上面,兀自镶嵌着一双还算明亮的黑色眼眸。她的目光如炬,仿若能够燃烧万物,她的视线如鹰,好似能够穿透所有。
她用自己特有的阴霾、厚重的,沙哑着的嗓音对着他们道:“你们是谁?来做什么?”
百草起初以为这位婆婆便是传说中的守门人了,于是她便顺利成章地回答她道:“我们要进去啊......”
“婆婆请自便吧,我们还有事情。”百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玄一口打断。下面所有关于铸剑的事宜,全部都被慕玄一个噤声的眼神制止。
“年轻人,老太婆我奉劝你们,若想长命百岁,还是不要待在这里为好。”在那张枯老而又黑瘦的容颜的映衬之下,这样的规劝让人莫名心生胆寒。
百草这会儿除了胆寒之外,心里还有万千疑问未曾得解。百草于是对着她道:“婆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连同上次一样,一切未等谜团解开,慕玄再次出言打断。
“婆婆,请恕晚辈无礼。眼下我们确有要事需办,先告辞了!”说罢,慕玄再不看她,径自带着百草推开木门。不一会儿,消失在了西京街头。
“我看你们这般年纪轻轻,不忍见到你们不得善终,方才出言相告。为何总是执迷不悟,不听我的规劝?!”
黑瘦黑瘦的女人,苍老而又干瘪着,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发丝被风吹得无限凌乱,此刻她正站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冲着木门一阵大喊,她的声音回荡了许久,只是久久无人应她。
渐渐地,苍老的女人放弃了她那撕心裂肺地呐喊。她幽幽地、沉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这次,她又失败了。
刚才还很明亮的双眸,就在这一霎那变得混浊灰暗起来。她的内心仿佛就在那一瞬间死去,没有声息。
几绺盖在额前的乱发,遮盖住她此刻复杂多样的心绪。刚自回头,想要离开,便在那一刻间看见微掩着的木门。
他们没有将门关好.....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行动快于大脑,她的脚步变得不听使唤,她的好奇之心随之愈放愈大。这么多年的疑问,她想知道。于是,她渐渐地拖着步子来到木门前边,在那条缝隙之间,走近她的双眼。
视线轮转一圈过后,她才惊觉,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就如想象中的一样,果然如此,真的如此。
正当她想要更近一步查看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森然严厉的声音。
“快滚!”
她吓得连连倒退数步,惊得差点没有摔在地上。
“啊!救、救命......”原来真的有鬼。
“呼!”慕玄突然一下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周围一切刹时都被照亮。百草瞪大双眼来看,这才发现此时此刻他们位于一个狭长的通道之内。
除了中间一道光滑的通道之外,剩余的两面左右都是冰冷坚硬的墙壁,它们由着青蓝色的砖瓦堆砌而成,显得古朴而厚实。
百草忍不住地伸手去摸,发现它们并不所同前想,手掌之下的墙体隐隐透着炽热的温度。
眼前的这条通道显然有些长度,百草好似一眼未曾望见尽头。她与慕玄靠得很近,在这充其量能共同容下两人身形的宽度里面,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