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欣怡将晨雨放在了床上,晨雨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她要作为欣怡的小孩来成全她的幸福呢?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她变成了小孩反而放缓了改变的进度。
以前明明所有的任务都是以本体去执行的,行事的手段也是要么自荐,再展现才华受其重用,引导协助,最终洒脱撤离,不留痕迹,或者是制造契机靠近,在自然而然发挥作用,或者,也有对方过于顽固,干脆抓着对方把柄,威胁对方接受自己帮助,气的对方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顺从的,但无论哪种都不是在他人体内中重生,既限制能力又无法在任务完成后回君临山,还不能寻死,折损自身,而现在,作为入住君临山,协助洛雪的四人中的一人,她却反而成为了欣怡的小孩,致使完成这件任务变得漫长起来,
晨雨回忆着为欣怡平反的预案。
丽贵妃他们家世过大,若想扳倒整个袁家太过费时,所以晨雨她们只决定扳倒丽贵妃一人,但是她的后台过硬,只是一件毒死皇子的事就想动她,只怕变故太多。丽贵妃的堂兄在凤无城草菅人命,为非作歹,彻头彻尾的是个引起民怨沸腾,却又无人可管的大魔王,所以只要先收罗她堂兄目无王法的证据,引起民怨,再掀出丽贵妃下毒的丑事,她的丑陋便会在她堂兄的映衬中更为的令人难以忍受,悠悠众口下,她不倒都难。
如果晨雨不是这小孩的身体,而是自己的本体,亲自跑一趟,收集证据只需十天,再抓出听丽贵妃之命放毒的红伶供出口供,整件事做下来不会超过一个月,若红伶不愿配合,晨雨自会拿她的宝贝弟弟作为筹码威胁,量她也拒绝不了。剩下的就是让欣怡拥有能够久盛不衰的秉性。
这件事甚至没有花他们什么心思便轻易得出结论,正因为太过简单,晨雨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反而成为了欣怡的小孩,以这种麻烦费时的方式来做。
欣怡若活着,晨雨作为她的小孩不能让她有丧子之痛,一定要活着,而欣怡如此健康,显然至少能再活四十年,本来跟在欣怡身边最多两年半就能做完的事变成了四十年。而且其实她自己还不能故意求死,也就是说不出状况的话,她至少要在这个世界待百年。
啊...晨雨果真不能理解,就连当初最复杂的阿达乐大陆的势力争夺,整个世界都陷在阴谋与血腥之中,晨雨也不过用了三年的时间整治收复,从为塔利王选拔培养亲信势力,刻意示弱,到挑拨其他两大势力争斗厮杀,再到设局逼其反叛,并毫不留情的将其彻底打垮,树立威信,迫使剩余的人畏其锋芒,乖顺臣服。
这件事晨雨用了三年,已是她完成一项任务花费的最长时间了。
洛雪为什么会同意让晨雨完成这么简单的事却选择这么费时的方案?晨雨可不信他就因为对方帮了他一会就好心到要自己重要的助手奉陪对方一生的地步。
重要...或许也不对,自己虽然重要,但其实他们并没有一定要做的事,虽然在君临山上会有很多任务,但这些任务也是可做可不做。
他们的存在本就不是强求什么,文明也好,公道也好,渴望也好,甚至是世界毁灭也好,都不是他们职责范围,不如说强行将其当成职责一味承担改变反倒有违天道,所以他们向来是顺水而生,顺势而为。即便百年,甚至千年都无所作为也没关系。而且他们所作的所有事情,都是引导别人,自己不过多干涉操纵。
难道洛雪希望平反这件事晚几年再做?那样的话,他只要说一声就够了。
莫非欣怡命不久矣?想让她体验一下做母亲的滋味?这样的话更该让她在有生之年待在皇帝身边。看来也不可能。
或者洛雪认为需要利用作为小孩的便利做什么?小孩身体确实能在很多方面得利,不过解决问题的方法多种多样,无需限制这一种。
呃....莫非洛雪是要我作为小孩无力反抗察觉而陷入某个阴谋的漩涡中吗?这倒是很有可能。
自己若作为本体,第一能很快做完这件任务,不可能有什么牵扯,第二别人要想算计自己也不太可能,既然能以帮欣怡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自然有自身的势力,而且肯定也推测过各种大的麻烦,早有防范。
不过若真如此,洛雪如此的目的又何在呢?他最不可能的是把我扔到麻烦中去磨砺,也不可能是为了让我帮谁。
诶?莫非现在是洛雪送给我的福利?让我拥有一世悠闲。
呵,这么想似乎很合理,这个世界政治格局温和,连它的地理面貌都是毫无特色的盆地,山川,草原,长河等组成,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没有惊心动魄,纠缠复杂的历史,更没有埋藏着惊世骇俗的秘密,引人垂涎、追逐,杀戮不断的宝藏或神器,如此平凡温和的世界,果真用来放假很合理。虽然他若真想让我悠闲,不应该让我变成婴儿‘投胎’,我若在君临山,显然更悠闲。不过顺应生命本态,从生到死,这样不强求什么的过程确实有不同于在君临山上的悠闲与安宁。
恩,很有道理。
晨雨困惑无奈的想着,脑袋飞速旋转,总觉得大脑有些过热。
她努力抬起尙很软的脖子,看向坐在远处桌边吃饭的女子。
欣怡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柔和一笑,娇俏精致的脸变得更加明艳起来,一双眼明亮而璀璨。
果真,她更适合做个活泼快乐的人,而非居于冷宫一生的妃子。
晨雨无声的看着,见她笑的美好对着她温和一笑,也露出了安宁的神采。
枯黄的树叶从院外的树林飘来,不断地覆盖院外的土地,冬天渐渐来临了。晨雨被被子围在中间坐着,看两人忙忙碌碌,打理大殿,擦窗擦地,补窗户上的破洞,找东西将大殿装扮的更有人情味。
插在瓶子中的桂花枝因冬天将近已枯萎,再无替换,风从窗户缝隙吹过,便吹落了一片枯叶,在空中只有片刻的飘动,尚未尽兴,便已落于地上。
晓菲将院子中晒干的柴搬进殿内的角落。
晨雨稍稍感到疑惑。欣怡和晓菲显然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去向内务府要东西,她却记得,皇帝在将她们打入冷宫时说过她们有任何需要都满足,为什么她们就不干脆的要碳要帘帐呢?
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中,悬挂在大殿,如破布般的布子被扯了下来,任冷风往里灌的窗洞也被封了起来,即便如此,冬日的接近也明显的带来了寒凉。
晨雨窝在欣怡的怀里晒着太阳,发现果真很悠闲。
看着冷宫对面飘着一层一层极为壮观的树叶,她却只能坐在欣怡怀里被抱着,多少有些郁闷,心就开始躁动,想要跳下去,看到远处的天色更多了几分渴望。
晓菲做了用花布细心缝制的玩具逗着晨雨玩,刚开始晨雨还会配合的追逐,呀呀的叫,眼睛专注的随东西转,伸手抓,后来就懒得理了,以致后来晓菲可怜兮兮的说:“啊,小姐不理奴婢了,奴婢好可怜啊。”晨雨自然仍不理她,她望着远方想做更有趣的事,可惜她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所以她只有很精神很期待又很无奈的在心里说:“乐趣,你等着,很快我就来找你了。”
乐趣啊,真期待。以前和阿娜达他们在一起,他们玩的事可不少,大多数都是戏弄人,很多次跑到地下组织,装成他们的成员和他们一起行动,顺便救救人,再在他们发现,脸色发青的时候感叹他们发现的好慢,然后是一阵轻松的打斗,开辟一条路后扬长而去,第二天那个组织肯定被那个世界的人所灭,若是那个世界有报纸,阿娜达还会一边悠闲的做着日光浴,一边给晨雨和清之念报纸,顺便事不关己般的点评俩句。
阿娜达啊.....晨雨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间直勾勾的瞪着窗户。
“哇,小姐,你的眼睛好亮啊。”晓菲睁大眼睛感叹。
晨雨微笑:“那是,我可是很快乐很聪明的人啊。”说出来的话仍是依依呀呀。
“娘娘,娘娘,快看,小姐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呢。”晓菲大呼小叫,连忙招手:“小姐真的好聪明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发光的宝石似的。”
“我看看。”欣怡走过来,看着晨雨眼睛发亮也开心的笑了,她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正用毛巾擦着。
晓菲回头看向欣怡,欣慰的笑了:“娘娘,有了小姐,你都开心了很多呢,真好,若是皇上没有误会您该有多好啊。”
“晓菲....”欣怡温和的叫着。
“奴婢只是觉得很遗憾,真的很遗憾。”说着,她摇了摇头,指头伸到晨雨的手里让她握着,转移了话题:“娘娘,您觉得小姐是像您还是像皇上,奴婢觉得这双眼睛就很像您,透着灵气,还有这小嘴....”
晨雨听着她评价,看着这清冷宫殿柔弱善良的两人,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晓菲,你喜欢学武吗?我教你学武吧,这么忠心,若有了武功,一定能让你活的更骄傲从容。”说出来的话仍是依依呀呀。
晨雨想的兴起,开心的笑了起来:“来学武吧,学了武就能活的更洒脱了,也许能笑傲江湖哦。”她的手挥舞着,做着欣喜的动作。
晓菲和欣怡看见她兴致盎然,依依呀呀的说着都笑了起来。
晨雨也微笑,思索着如何让她们不会为她教她们学武这件事感到诧异,正想着脑子忽然一热,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诧异的发现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天空有乌云云集,似乎要下雨了,吹进殿里的风都带着潮气,院外的树林发出刷拉拉的树叶摇摆声,她愣了愣,她晕倒了?后来又有几次晕倒,大脑开始变得模糊混沌,无法思考。
诶....她要变成傻子了。
昏昏欲睡中,这是她的结论。
神识向着昏暗沉沦,似是没有尽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晨雨慢慢想明白了,当初这具身体已经死了,她的灵体进入其中,为修复它消耗了大量灵力,神识受损,外加出生后过于复杂的思考,大脑几次发烧,终于承受不了过大的负荷陷入迷糊不清的状态,想明白后,她稍稍有些怀疑自己会因为幼年用脑过度导致终生痴呆。
在浑浑噩噩,昏昏睡睡中,她过完了整个冬季,除了覆盖着万物的纯白雪花,除了在殿内黯淡的光线中,透过炉子的缝隙看到的红色火光,除了温暖的怀抱以及晓菲为晨雨在院子里对的小雪人外,她对整个冬天全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