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着收集到的信息,确认完一切妥当,晨雨邀请欣怡晚上出去,作为确立她的心性,再做一件事,以此收尾。夜,很黑,月亮如笑弯了的眼,悬在天上。
在天历朝的皇宫之中,有三个身影在没有宫灯的幽僻地方借着淡淡的月光穿行,身形敏捷,动作迅速,三人排成一列,形成一字,间隔一米,两大一小,行动悄无声息,由那冷僻的角落,一路向繁华之处奔去,翻过院墙,避过巡逻,昏暗中,渐渐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似一张密网点亮夜的迷蒙,落败的院墙也已转为雄伟华贵,墙壁被粉刷的完美。
远处有火把欲要在转折处亮起,小孩做了一个快速的手势,三人一跃,从墙角跃起,翻入另一边,有一人身影尚飞在半空,那一队拿着火把巡逻的人已转入拐角,现出光点。
嘭嘭的心跳声在加剧,在寂静的夜色似能传到很远,被人窥探,两个大人的身影贴在墙壁喘息。
小孩也贴着墙壁,看着她们缓和,开口道:“我们来做件趣事吧。”未等她们开口询问,她已贼贼一笑道:“去御膳房偷点心,就偷芙蓉糕。”
咚的一声,心脏骤然一提,中间的人心猛然一紧,随即胸中已涌起波涛海浪,汹涌澎湃,她坚定的点头,脸上露出笑容,竟有俯览天下的傲气,好似一切已水到渠成,理所当然,她早有足够豪气洒脱纵情,后面的人则是狡黠一笑,贼贼的目光,一副即便要闯龙潭虎穴也无所畏惧的表情。
小孩看着中间之人弯嘴一笑,欣慰满足,她提步再次向前跑去。空旷的院落,只有三人的身影在快速穿梭,脚落于地面,不闻任何声响。三人几经转折进入一处院落,院内整洁干净,没一片落叶枯枝,地上铺着平整的石板,与那冷宫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房门外有延伸而出的房檐,可遮蔽进出门时的雨水,挡住飘入屋内的水珠,屋子上部有活灵活现的动物木雕,庞大的身躯,似虎似豹,又似麒麟,锐利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头顶和尾尖有火焰在燃烧,似威武宣告,又似炫耀傲视。
处在中间的女子猛然踏入园中,似突被眼前景致所慑,心神恍惚,眼中有忧伤落寞,有安慰心宁,有畅快释怀,竟似走进了遗失太久的居所,经历了太久艰难的跋涉,终于可安宁微笑,有感动,也有伤怀。待看向去那小小身影,她已毫无迷惘,弯嘴一笑,似确认了眼前的真实。
月光之下,那渡在精致面容上的光辉都有了几分迷蒙嫣然。
心扑通扑通跳的激烈,仿佛要蹦出胸腔,带着最强烈的兴奋洒脱,冲击着她的肉体,激荡着肉体的每个细胞,诉说着此刻她还活着,有力的活着,因此理所当然会有强烈的渴望,会有心中的执着,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艳张扬。
小小身影回头看她一眼,了然微笑,朝门奔去,小手触上门板,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条供人穿行的缝,小孩带头进入,走在最后的人咯咯一笑,兴奋的随小孩先一步进入,不一会,三个身影已隐入其中。
门一关上,输出一口气,虽紧张却也并无犹豫质疑。
撒着微弱月光的室内,台子上的菜刀与菜板齐平,蔬菜被装在筐子里,勺子挂在墙上,盖着锅盖的锅做在火早已熄灭的炉子上,蒸笼摆在台子上,房子的一角并排着两个碗柜,小孩随意看着,居然在如同陷入沉睡般的此处还看到正冒着热气的鸡块和红烧鱼,她顺便尝了一口,很不错的味道。
“这里这里。”走在最后的人压低声叫道,是女子的声音,她对着尚在闲逛的小孩和一直跟在小孩身后的人招手,声音显然充满了雀跃。
小孩和那人立刻跑了过去,三人顺手在盘子里一拿,一人一块,拿到手上,竟都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满足,三人也不耽搁,目的达到,人已默契向门奔去,快速溜出,闪过门缝时竟如一抹飘过的幽魂,鬼魅难测。
跃上树干,三人眺望向远处巡逻的侍卫,只觉得得意洒脱,好似炫耀即便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天地也都在她们心中,任她们踩踏拥抱。一个闪身,她们已身形轻快迅速掠到了十几米外,几次纵跃,一个个院落被甩于身后,不一会人已落至某处树林,树林中有一潭碧绿的池水,水上有点点月光闪动,幽幽月光下,白花从树上飘落纷飞,在空中旋舞,在水上点缀,偶尔有风轻然拂过,在被树木所围,宛如巨大****的地方飘旋轻舞,扫动树叶拂动。
三人自然而然的围成一圈,抚着膝盖喘气,平复着心中激荡的情绪,待呼吸稍有缓和,都抬头相视一眼,见对方也看向自己,彼此都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
是得意,是满足。
微弱的月光笼罩着大地,一切都陷入安静之中,树林隔绝着远处的荣华,世间的纷扰,似是傲视不屑所有,仅有自由与安宁在这里静立,而她们的笑声轻快明媚,震动着此处傲然孤立的氛围。将胸腔内所有的紧张快意一并发出,宣扬着她们的活跃明艳,宣扬着她们生命的精彩与骄傲。
中间的女子呼吸平复,却看着小孩摇头道:“看来我果真不该放任你晚上出去玩,弄的你有如此大胆的心性。”虽是如此开口,其实全无责备之意,仅仅只是忽然想要如此说说。
小孩微笑,却笑得更为开心:“娘不也是晚上时常出门偷偷去看皇上嘛。”仔细一看,这小孩虽较之一年前又有所改变,但显然仍是有几分可爱漂亮的晨雨,她的眉眼也在这一年间长的更开了。
“恩?现在居然也敢消遣起我了?”开口说话的人,显然,正是欣怡。
“哪里哪里,雨儿不是觉得娘也很开心嘛,雨儿也一样开心。”
“小精灵。”欣怡用手指点一下晨雨的头,大大方方在走向池边坐定,看着手中的点心感叹:“我还是第一次偷东西呢。”
“怎么样,很有趣吧。”晨雨一跳,蹦到欣怡身边问道。
“有趣?”欣怡危险的挑眉。
晨雨却不知死活的笑:“是啊,有趣。”她将欣怡的手一抱道:“我很喜欢哦,喜欢快活活着的感觉。”
欣怡一怔,轻轻笑了,手随手在地上摸了一颗石子,丢入池中,石子几次弹跳,荡起波纹,沉入其中,她的目光向右侧看去。
那里,是皇帝所处的位置。
晨雨也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很是心情愉快,最后一个人凑了过来,她看着晨雨和欣怡,将手中已吃了一半的点心一举道:“小姐和娘娘不吃吗?很好吃哦。”她嘴角还挂着点心渣,却笑得极其开心,显然,此人正是晓菲,那位忠诚而又倔强的宫女。
“吃,当然吃。”晨雨张嘴一咬,咀嚼两口,很是开心的笑了:“果真好吃。”
欣怡也吃了起来。
晨雨一边吃一边开口问道:“娘,要是有一天雨儿不在你身边了你会寂寞吗?”
欣怡迷惑的看她,只是不解。
“我会寂寞哦。”晨雨笑,她看着池边,月光闪动:“娘,你想回到皇上身边对不对?”
欣怡停顿几秒,没有说话,但是那神情显然是肯定的。
晨雨笑了:“娘,其实雨儿一直都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有人会愿意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她说的诚恳,目光璀璨,一双眼睛晶亮晶亮。
晓菲撇嘴:“小姐,哪有人能摘下天上的星星。”
欣怡却笑了:“雨儿果真如此认为?”
“当然。”晨雨肯定。你足够美丽,足够动人,拥有足够的资格傲然高立,去追逐想追逐之事。
欣怡笑了,她看着远处的神情洒脱飞扬,不受约束。如同一个破茧而出的蝴蝶,在长久的成长中长出丰满的羽翼。如同一个挣脱枷锁牢笼的大鸟,已有展翅高飞的决心与力量,已有广阔的天空,已有足够的豪气和心胸。
晓菲看看她们,有些迷惑,咬了口点心,目光又看向池面。
“娘,若有一天,你回到皇上身边,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
欣怡迷惑的看她。
“我喜欢自由。”晨雨弯嘴一笑,笑的明媚。
“雨儿认真的?”欣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