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长安的繁华热闹早有见闻,但当萧棠真正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时,才切确感受到了那种安宁生活中世俗的锦绣华美,没有战乱的侵害,这里的一切都欣欣向荣般的充满了活力。
从东头一路向西走去,热热闹闹的街旁矗立着鳞次栉比的商店。卖胡饼的铺子四溢飘香,珠光耀眼的首饰熠熠生光,浓烈的脂粉香味不时扑面而来……
这里是隋朝最大的一处市,怕也是整个中原地区商业最为发达繁盛的地方。现在仍然是坊市分开而立,“市”的意义就相当于位于上海市中心的商业区。
萧棠在一处“制衣坊”的门前停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商铺。
古色古香的门面结构,朴素雅致。一眼望过去就可看见壁上陈列的各种衣物,柜台的后面放置着巨大的木格,格子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各种质料的布匹,由左到右渐次华美繁复。盘旋而上的木梯子上,陈列着小小的隔间,正用青色油布紧紧的遮住,这个大概便是为贵人准备的房间。
柜台后面的掌柜一看见正站在门前打量的萧棠,便急急的迎了出来,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和谄媚的笑意。这个小娘子虽衣着简单普通,但那通身的高雅气质却显得格外醒目,在这个贵人满街的长安,小心点总是没错。
“小娘子,要什么样的衣物?我们店里都是可以做的,您看看,这布料,只有我们一家有……”掌柜佝偻着腰,殷勤的为萧棠介绍着木格子上的布匹。
萧棠仔细地打量着木架子上繁复锦丽的布料。她素来喜欢雅致幽淡的衣饰,那些大红大紫得绚丽的衣料并不是她所喜爱的。
回过头去,架子高阁的右边,一匹月婵纹的浅绿色布匹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萧棠当即双眼一亮,接着心中便是一喜。双手刚刚捧起布料,正细细打量时,斜刺里却突的伸来一双素白纤细的小手,稳稳的按在了这匹浅绿色的布料上。
萧棠一惊,抬眼望去,便见一双大大的杏眼正紧紧的盯着那布料,须臾又抬头望了望萧棠,那红润微翘的小嘴便嘟嘟的鼓了起来,灵动的大眼里满是天真烂漫的不满和任性。
萧棠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这真是个可爱的小娘子,简直像洋娃娃一般,连任性起来都是那样的惹人怜爱。看她不戴面纱便这样行走在街旁,定是大户人家的娇娇,有所依仗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那小娘子见萧棠呆呆的望着她不出声,咬了咬红润的嘴唇,又看了看手边的布料,嘟囔着开口说道:“这匹我很喜欢……”声音甜美清脆,带着少女的骄矜。说完,便紧紧的凝视着萧棠,大大的眼睛里有点惴惴不安的期待。
看着这个小娘子可爱的神情,不知为何萧棠竟想起了自己在母亲身边恣意撒娇时的场景。这是一种备受宠爱、享尽富贵安逸的张扬。
把心里微微的涩意压下,萧棠又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旁边正满脸是汗、惶恐不安的掌柜一眼,无奈轻叹,终是轻轻地把布料放下。
这次她出来本为了添置两件夏装,却不料碰上这样的事。
走到“制衣铺”门口时,衣袖蓦地一紧,萧棠惊异回头,便看见刚才还在店里的可爱小娘子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
接触到萧棠的眼神,那小娘子晕红的脸庞更加绯红起来,灵动的大眼睛极快的睃了萧棠一眼,又垂眸底下。嗫嚅了半天,那小娘子终是抬起了眼帘,轻声说道:“谢谢……”
说完,这小娘子好像大胆了很多,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萧棠隐在面纱下的面容,那张小小的嘴巴却已经欢快的说开了:“我是阙儿,刚刚真是谢谢你了。你是谁?你人真好,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请你用食吧……”
看着眼前这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可爱小脸,萧棠差点失笑出声,这小娘子还真是单纯得紧,也不知她的家人是如何把她如宝似玉的藏着的,竟保护得这样好。对她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能毫无心机的自报家门,竟还想着交朋友。
萧棠本想立刻抽身便走,但看到那双如初生麋鹿般纯洁朦胧的眼神时,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肠。她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后,便说道:“我是沈氏女,小娘子可以叫我蕴棠。”
这个名字也是她自从小树林逃难开始便为自己取的假名。“棠”这个字知道的人太多,贸贸然舍弃了反而不好,留着它,这样以后哪怕遇到了熟人,也好有个说辞。
那小娘子一听萧棠说完,大大的眼睛便笑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讨喜极了。命令侍女包上那块布料后,阙儿便拉着萧棠向着这里最大的“玉夕楼”奔去。萧棠唯有无奈苦笑。
等到萧棠回到驿馆时,已经是未时三刻了。刚刚走到房间,奶娘便急匆匆的跟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娘子,刚刚李氏的侍女来过了,说是事情已经办妥。”
萧棠一听,眼眸里便蓄满了盈盈的笑意,点了点头以示知道了。上次去找李教习时,萧棠便请她为自己物色一套房子,想不到这么快就办妥了。
奶娘看见萧棠高兴的模样,不由也微微笑了起来。边上前为她宽衣,边打趣的问道:“小娘子今天出去可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怎的这样高兴?”
萧棠笑了笑,又想起了那个可爱灵动的小娘子。今天在“玉夕楼”时,这小娘子望着摘下面纱的萧棠便是一阵感般的惊叹,围着她打量了良久。后来,便基本上是那小娘子在说,萧棠在听。许是被家人拘的太久了,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路都不曾停过。萧棠虽然不胜其扰,但心里却并不厌恶。那个叫阙儿的小娘子真是有趣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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