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宫南边的驿站檐头上挂着的黄色幡布在清风中微微摆动,其上一个硕大的齐字便随着幡布的摆动而时隐时现。两排御林军侍卫着一色的军士服齐整整地站在敞开的朱门前。一条簇新的红色地毯从内堂直铺到门口,正是为了迎接从历下凯旋的齐僖公一行人。
一名青年侍卫骑马疾驰到了驿站门口,翻身迅捷下马后径直朝内走去,到了坐在堂中的诸儿跟前,跪下说道:“太子,大王即刻就会到达驿站,属下快马加鞭前来通报,大王说务必要盛情迎接郑国太子,此番战役郑国太子功不可没。”
诸儿嚯地立起,吩咐他身边的言冰道:“快快去准备,不要怠慢了贵客。”
言冰领命出去,作势各处去查查,其实一切早已准备就绪,除了御厨不小心打坏了一只盘子以外,全然井井有条。言冰知道太子这次惴惴不安是何故,大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里确实发生了许多大事,他都替太子捏着一把汗,还不知道大王这次会怎样生气。
空气中充满浮躁和紧张,奴隶们低着首来来去去,四处皆是忙碌的身影,言冰就近坐到小径旁的一只石凳上,阳光透过榕树稀疏的树叶照在他若有所思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影,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充斥着他的心间。
诸儿身边的肖公公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寻,见到坐在石凳上的言冰时,他那张沟壑遍布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拭拭满头的汗珠,弯着腰快步走到言冰跟前,“老奴可算找到你那,太子差人四处去找言统领似有要紧事,现在正发着火呢,言统领快些随老奴去见太子罢。”
言冰嗯了一声,扶着腰间的佩剑,快节奏地往回走。他人还未踏进门槛,一眼见到他的诸儿就皱紧了眉头,不悦地说道:“你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影。”
这显然是乱了方寸才会如此,言冰暗道。他一边走,一边规矩地答道:“属下刚刚去准备迎接的仪式。”
诸儿想起确是自己让言冰去办事,脸上有些挂不住,掩饰地轻咳一声后,淡然问道:“准备得如何?”
言冰抬首,“回太子,金鱼一如既往地在水池中游着,夏蝉仍就伏在树干上啁啾鸣叫,青天下的浮云注定不能遮住太阳的光芒,太子,请放心,一切都好,且不会比眼前更好。”
诸儿昨夜久久无法入睡,勉强睡着之后也是梦见他父王责罚他,这样的噩梦不做也罢,这样的眠不休也好。此时听到言冰笃定的声音,他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他抬眼看了言冰一眼,佯怒道:“话多!本太子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就在那里不着调的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如果你管不住舌头,本太子也不嫌麻烦替你管管。”
“属下知错。”言冰笑道:“太子找奴才来有何事吩咐?”
诸儿严肃道:“你现在赶紧回宫,看看那边准备得如何。这次多尽心些,丝毫纰漏都不可出,知道么?”
“属下知道了,”言冰抱拳叩首,“奴才这就去。”
言冰在驿站门口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半途中,一位老汉突然出现在路中央,把他吓了一跳,好在他及时勒住了缰绳,倒没有伤到老汉。
老汉张大嘴站在原地,显然也是吓得不轻,一个劲儿拍着胸口喘着气,一枚金锭从他手中咕噜落下。
言冰下马行至老汉身边,拾起地上的金锭递还给老汉,“老伯,没伤着你吧!你这样突然出现在路中心,那是极其危险的事,万一我没停下来,你岂不是性命堪忧?”
面如死灰的老汉,缓过神来后,双手颤抖不已,磕磕绊绊地说道:“你是…是官爷,这事就好办了,我…我就是冲着…你来的。”
“老伯,你慢慢说。”
老汉稳定住情绪,指着北边缓慢地说道:“今儿天气热,我怕庄稼吃不够水,就去了田里,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路,却看到一个官爷躺在地上,怕是活不成命了,我一个小老百姓,胆子小,不敢做主,现在遇到官爷你那真是太好了。”
这正是那位水田被彭苏一行人破坏得一塌糊涂的老汉,他收下了彭苏的金锭后,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家在西边的,却偏往南边走去。于是就遇到躺在路边不省人事的崔野和一匹死马,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附近人烟稀少,有人在此处遭毒手,这与出现在自家田里的那几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这样想着,老汉更是不敢往回走,只好一路急躁地往前走。六神无主的他看到远处有人骑马赶来,穿着一身侍卫服,便不假思索地拦下。
言冰本想让老汉去报官,可是看着对方求恳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无法将话说出口,“老伯,你上马,给我指路,带我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老汉嗳了一声,又担忧地问道:“官爷,你会功夫么?”
言冰摸摸腰间的佩剑,笑道:“老伯,你放心,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有点的。”
两人上了马,一路疾驰,卷起漫天的黄尘。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到了事发地。言冰将老汉扶下马后,老汉一眼见到身穿侍卫服静立不动的胡雪,就问道:“姑娘,你怎会在这里?”
言冰看着胡雪身上那件可怜的侍卫服,他真担心那件衣服一不小心就会惨遭粉身碎骨的厄运,她身上的肉正顽固地抗衡着紧绷着的衣服,似要破衣而出,一股原始的生命力被诠释得刚刚好。
言冰替胡雪解了穴道,她一获得自由后,身体稍稍扭动,一连串的吱喇声就如同那炮竹声一样此起彼伏地响起。
胡雪手忙脚乱地试图掩住衣服破处,却只是让响声来得更凶猛。
言冰正要笑出声来,看到不远处躺在的崔野时,急急行了过去,盘腿坐下传了些真气给他后,他微微睁开眼帘。
“快告诉我怎么回事。”言冰忙问道。
老汉在那边对胡雪说道:“跟你一起的那二人呢?”
一提起这事,胡雪就来气,她发誓不报此仇非女子。她一脸不悦道:“老伯,你咋这种多管闲事?”她指指不远处的言冰问道:“他是谁?”
老汉摇头。
胡雪把眼睛转得滴溜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声势浩大地悄悄跑了,把地震得一摇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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