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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仙宴(下)

傅明霜缓缓走向众神仙时,诸神竟纷纷面露惧色,情不自禁地集体退避。傅明霜心中是既好奇又好笑,她一个纤弱少女,在这帮大罗神仙面前,反倒像个杀伤力极强的终极武器。

等傅明霜在诸神面前站定,相距不过数米,气定神闲地任由诸神上下打量。

名镜轩在一旁微笑不语,他本就无心搭理诸神,只顾用醉人的眼神深情注视着傅明霜。

无论在何种境地,只要有名镜轩在,傅明霜总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背后牢牢注入自己身体,是一种虚化但又切实存在的力量,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后盾的存在。

名镜轩一如既往的温柔与深情,即便他只是沉默地看、不言不语,傅明霜也能从一个笑颜或一个拂袖转身中感觉得到。这俨然已经成为一种默契。

当诸神真切地把傅明霜从头到脚仔细观察了一遍,确信她只是一个具备低级法力的凡人,完全不能对神仙和天界带来任何威胁,诸神这才卸下心头一块大石,登时显得轻松惬意了不少。

名镜轩身后的二猫女对众神仙的表现大为失望,小腊尚且还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桃芯则心直口快地埋怨了一句:“指望他们来鉴定明霜是不是圣宁转世,他们到底在关注些什么?”

此言一出,小腊和青龙不约而同地立即登了桃芯一眼。桃芯自知失言,不仅僭越了妖仙等级,还连累主人丢面,捂着小嘴低下头去。

但她一语已道破天机,神仙向来自诩为六道最高统率,现在被一只小小的猫妖仆役说破内心的畏惧,众神仙一时都尴尬无语,气氛十分沉郁。

“小妖不懂事,也怪我管教无方,诸位不要见怪。”名镜轩身为落樱谷的主人,唯有开口为众神仙解围,虽然桃芯所言,也是他心中所想。

见诸神窘况稍解,名镜轩即大步流星地走到傅明霜身旁,又从白袍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抓起傅明霜有些发冷的手。

诸神一时又尽皆愕然,面面相觑,感叹声此起彼伏。

一百年前的天界圣战,诸神悉数亲身参与,甚至可以说他们全被都是惨烈圣战的幸存者。当日圣宁因为发动圣战,虽然最后及时醒悟调转枪头捍卫天界,但仍要为策动付出代价。当时,纵使是集合了残存的诸神之力,也未必是圣宁一人的对手,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从天界陨落,进入六道轮回重新经历转世投胎。天界无人敢教圣宁死,无奈她却一心求死,自然也没人敢阻拦。圣宁临死前,将她的夫君——同为天界大神的名镜轩唤到身边,耗尽最后一口仙气在名镜轩身上下了一道“女人勿近”的世俗诅咒,倒是大大出乎了诸神的意料。

圣宁虽是女神,向来对天界权力的追逐之心不输任何一位男性大神。诸神原以为圣宁陨落前必有一番宏图大略的遗言要讲,谁也想不到这个在天界叱咤风云的女王临死,竟做了这么一件小女人才会做的事。圣宁死前竟不再惦记权力,只担心她死后,她的夫君会另结新欢再娶别的女人。但圣宁终究是圣宁,她的所作所为又岂是别人可以预见到的?她发动天界圣战,杀了诸神一个措手不及,险些造成天界沦陷魔界之手;她临死下咒,究竟是因为她太爱名镜轩,还是仅仅处于女王的独占欲呢?一百年来也无人能说得清楚。

总之,这一百年来,除了名镜轩在苦苦守候妻子的轮回转世之外,天界诸神无一不时刻关注着圣宁转世的消息。圣宁再现,对于天上人间究竟是福是祸?每个人都想知道。所以,今日亲临落樱谷的诸神只是各自管辖领域的代表,在他们身后,还有无数双战战兢兢的身影,等着化解新一轮的异变于萌芽之间。

“我妻子当日下的诅咒,诸位相信都有耳闻。圣宁当日说,这天地间除了她的转世,再没有任何人形态的女子能靠近我,只要有违,双方都会产生难以忍耐的苦痛感。但是我和这位傅姑娘,却完全不受诅咒的影响。依诸位之见,她可是我妻子的转世?”名镜轩边说着,还高高举起了他和傅明霜相握的双手。

“这……对圣宁的诅咒,我们也不好说。但依老朽看来,可能性是极大的。圣宁道法高强,神仙尚难以匹敌,又怎么会有凡人能逃过圣宁的诅咒?”绿竹翁抚着又白又长的胡须说道。

“是了是了,圣宁的法术绝对不会有错漏。”

“我看这凡人女子生得仙风道骨,仙缘甚佳,是圣宁转世也大有可能。”

“圣宁陨落都过了一百年,也该与镜轩遇上了,毕竟你们有三世情缘,要做足三辈子的情人才是。”

众神仙大多赞同绿竹翁的说辞,纷纷认同傅明霜是圣宁转世的几率极高。

名镜轩听了显得十分高兴,眼神中自然流露一种多年的心愿一朝终实现的欣慰满足,握着傅明霜的手也抓得更紧了,好像再也不想让她从自己身边溜掉一样。

傅明霜侧目偷瞄一眼,见到青龙和小腊也都兴奋不已的样子,只有桃芯撅着小嘴一脸的满不在乎。

“好好,既然诸位这么说,今日就请留在谷中做客。让我们夫妻二人一尽地主之谊备上酒菜招待众仙友。”名镜轩大笑道。

傅明霜进落樱谷几乎半年,所见名镜轩大多是含蓄内敛,情感从不轻易宣泄于外,像此刻这般舒畅爽朗地开怀大笑,傅明霜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他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虽然已经过去一百年。”傅明霜在心中默念。

名镜轩要大宴诸神,众神仙也都欢呼雀跃,一派欢庆升平。

宴席设在樱树镜潭之畔,神仙聚会自是一番别致景象。众人各显乾坤,弹指一挥间便摆好了十数张雕花小桌和铺地竹席。

众神仙各自找位置坐下,由小腊和桃芯奉上落樱谷自产的花酒和蜜桃。神仙开宴不同于凡人吃百味来填饱肚子,修仙学道的仙家大多食素食果蔬即可,只有个别注重口腹之欲的散仙喜欢桌上有肥鸡羊牛一类的荤食。

除去花酒和蜜桃是桌桌供应之外,荤素菜肴均是依照各桌神仙的口味而定。

神仙聚会,吃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助兴节目。

落樱谷身为东道主,先奉上二猫女舞剑、青龙出海等两个小节目来抛砖引玉。紧接着,心情大好的名镜轩在樱树之下,亲自为诸神即兴弹奏一曲,引得众神仙齐齐叫好,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接下来,又有拈花微笑的女仙为诸神起舞助兴,有持笔的神仙童子出来吟诗咏对。神仙找起乐子来,比凡人更多了几分雅致,多了十足仙韵。

诸神直从白日一直喝到黑夜,连随侍的仙兽与仆役也都纷纷被赐酒一同欢愉。

眼看着将近到了子夜时分,众神仙有的伏在桌面上一醉不醒,有的躺倒在青草地上昏昏入睡。名镜轩是今夜最得意之人,被一众仙家接连进酒庆贺,早就醉得不省人事。小腊和青龙是开心畅饮喝醉的,桃芯是郁郁寡欢索性借酒消愁的。

纵观全场,唯有一直推脱说自己是凡人体质,饮多了落樱谷自酿的神仙花酒身体会受不住的傅明霜,还清醒着。

傅明霜看着满场醉态百出的一众天界神仙,不禁感叹“神仙也不过如此”。她倏地想起大半年没见着傅天翔的踪影,显是神仙聚会,他一个凡人自惭形秽也不便参与,就暗暗躲开了。

“天翔!天翔!”傅明霜离开酒桌,在落樱谷中寻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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