驩兜朝螯急赴封注平原,游襄亦御剑前往崇山山脉最为艰险的封山密林。泉妃巡此次却是一路相护,许是在镜中闷的久了,许是与游襄相处久了,自己虽是狠辣绝情的妖女,倒是颇为欣赏游襄的的性情。
她道:“雅儿便是如你一般心善的吧!”
游襄道:“我亦非心善,而是情义。雅儿是纯善纯美的女孩儿,我亦是怎样也及不上她的!”游襄亦知泉妃巡好大自恋,亦学着缗域一般,在她面前说着些好听的话。
泉妃巡道:“她如今是何模样了?”
游襄道:“你不是言她与你小时有九分相似么?”
泉妃巡道:“我亦想知她现下模样。”
游襄道:“你是想再次将我封入回光幻镜之中吗?”
泉妃巡笑道:“不会。非但不会,我亦会助你加快行程去寻到象骨,因着此事一结,你便会带我去见雅儿了!你手中亦有一柄上古神器,为何你却不知利用呢?再言,你体内有如此浩瀚鸿大的真气,为何你却不知该如何使用呢?”
游襄亦觉气苦,自己在那个世界是个知之便会,会之便熟的怪物,而在这个世界却总是被人绕着弯的说笨,两人皆是聪明辣狠的女子。而自己来到这世界亦是真的变笨了,还是这个异界的人太聪明了?
泉妃巡道:“现下我便先教你如何御剑飞行吧。先将口诀记牢了。”
这一刻,游襄竟真对这昔日的九州第一妖女生出师姐妹之情,犹自以剑御空,她艰难于剑身上站立之时,泉妃巡虽亦嘲笑她的身姿迟钝,但她亦只觉话中带有宠溺。体内凰鸟真气大炙,似在与泉妃巡的嘲讽作对,游襄口诀烂熟于心,她本来到这异界对任何事都有一定的适应过程,但此次却是御剑横飞,上手极快的。泉妃巡嘲弄过后,便是颇为赞赏。
她道:“丫头倒是个学得快的!”
这句话音刚落,她们已在封山之上了。游襄放眼望去,只见脚下树林郁郁葱葱,千年巨林耸立其间,云雾缭绕,看之目光清亮,神情一爽,似是直入神仙之境。
游襄按下剑头,向那密林而去。剑在林中行,人在画中走,游襄亦觉那高苔绿木,这原生态的丛林直叫人心情舒爽,神为之夺呵,亦如那日于渤海湾之上,那海天一色的极目背景中初见她的清浙之时。
她欢呼着收着神针,御空踏步,行于林间。野兽成群,猛玛结队,游襄亦见到这传说中类于象却比象要巨大的生物,她踏步一猛玛身上,却不想那猛玛竟是受惊发足狂奔,冲撞的兽群亦是疯狂相随,一时间万兽齐奔,颇为壮观。而此下之路竟是一山涧宽阔路道,千蹄万掌,风尘漫天,游襄转头看去,竟是一眼看不到尾。
此时的她亦是双手紧抓猛玛头顶毛发,飞辉雉真气亦是溢体而出,将她与猛玛紧紧相依。侧风凛冽,游襄亦觉腥臭难闻,扑鼻而来,竟将鼻中嗅觉都倾倒了。身旁亦有野兽被身下大象掌踩倒,踏碎,那肠穿肚烂,尸骨横出,游襄前世虽于屏幕后见过此等壮景,此时亲身经历亦有余悸。
身下猛玛乃是领头,身后各种体积庞大的兽类皆有被踩碎抛起的,横尸当场,游襄回头望前,只见前方路途更加开阔,这猛玛不管不顾,只是前冲。耳边竟传来幽幽巴乌乐声,游襄只觉这乐声如此耳熟,脑中一闪,想起那日北维祭祀大典时,横空出世的与百年前御兽奇女凤麟麟可比的,九州御兽高手滕烬琊。心中欢喜,此处遇故人,但又一想,自己与她相交不深,不知见面该当如何相处?不管了,见着再说吧。
兽群横里冲进一处山谷盆地,巴乌声乐一转,如临大敌般严肃,游襄只见当头猛玛速度减慢,后方万兽亦是同时得到这一命令,当下慢慢止步,顿住身形,列阵排开,竟如军帐中操练的兵士一般齐整。
游襄于猛玛头颈处起身,只见不远处一块巨岩上一彩衣女子伫立,发辫迎风齐飞,只见脸形优美,只是下巴颇尖,一双潋滟妙目只看游襄而来。二人目光对视片刻,只见那女子巴乌触唇,吹奏一曲,兽群四散而开,空出一个圈子。
滕烬琊飞身而入,将那巴乌吹的抑扬顿挫,妙音声声。只见兽群欢欣蹦跃,虽是极壮观,但游襄看那蠢笨的身子亦只觉可笑。面容温和,嘴角轻扬,待到滕烬琊一曲毕了,飞身前来猛玛身上,道:“你是新妃?”
游襄只觉这称呼遥远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苦笑道:“叫我游襄吧。”
滕烬琊亦想到,即是未行成婚大典,那便也不算数吧。而游襄的这抹苦笑亦被她当成是未做北维新妃的无奈。本是很少笑的她,竟罕见的露出一抹笑靥,道:“可有帝君消息?”
游襄摇首,目中凄楚,向她言说北维现下状况。
滕烬琊轻轻一叹,道:“我亦偷偷回过北维,并未发现帝君任何踪迹。无支祁不知何踪,只那汪芒贱人一人独掌北维,若是帝君在,那汪芒贱人亦不会如此。只怕,只怕……”下面话语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游襄亦知帝江**多半皆是九州落难奇女子,因他情义自愿留在他身边,个个铁骨铮铮,不到情深之处,怎么会轻易落泪,而眼下这九州奇女子女亦是声音哽咽,她忙接过话题道:“你怎会在此呢?”
滕烬琊毕是当世奇女子,一凛心神,蒸干眼泪,道:“那****被巨洪冲入涧水中,顺流而下便到了此处,亦是自己爬上岸来,吹奏巴乌唤来些野兽,因我从小与野兽一同长大,熟知它们习惯,它们也可辩出我身上兽味,便将我拖到干燥处,寻来吃食。我恢复了些体力,便以此地为居,生活了这么久。”
游襄却是轻轻一笑道:“不想我们都有如此奇遇,温郁亦是如此,你是我遇着的第二人,那么这样说来,帝江也定当是陷在某处了,只是时日尚短,我们未寻着他罢了。”游襄亦是不会对这几个女子女言帝江最后为救自己而陷在那深渊中,她必是要给自己和他人留希望的。
滕烬琊道:“当下便也只得这样认为了。”
游襄心道:她们亦和帝江间有感应,自是知晓我说的乃是安慰之语。
滕烬琊道:“你来此处便是为何?”
游襄向她道出自己这段时间经历,亦说明寻象骨之事。
滕烬琊道:“你即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便走下去吧,不像我,失了帝江,便失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游襄道:“你亦可随我一同出去呵!”
滕烬琊道:“不了,我亦是从小随野兽一起成长,不惯于人群中生活。那几年随帝江,是因着他那极似野兽般散慢的性子于我倒是合适。象牙与猛玛巨齿我亦是见的多了,此后百里山谷一密洞中多的数不尽,但那巴蛇食象的三年象骨我亦未见。但我亦可让兽群助你寻找。”
游襄道:“如此便谢了。”
滕烬琊的兽群分散开去,两人亦是谈起生平,竟是那样的有共同语言,相谈甚欢。
是夜,兽群尽数归来,游襄亦是傻了眼,其中有各种各样异兽的白骨,却也不乏有拖曳象骨象牙而来的,都是泉妃巡一一否决。最后一头蠢笨的青犀以双角哄来一堆枯骨,那憨态亦将滕烬琊与游襄开心笑了一回,但亦不是游襄要寻的三年象骨。
游襄亦与滕烬琊告辞,言语中亦有邀请滕烬琊前往阵前相助之语,却被她婉言谢绝。
游襄念动口诀,御剑而去。
怀中泉妃巡道:“丫头,不想你际遇之多,人脉如此之广,这丫头的御兽之术竟可与百年前与我齐名的凤麟麟相当了。”
游襄道:“那是自然。她御兽的功夫,竟连无支祁亦不可小瞧了去。只那象骨如此难寻么?为何她派出兽群亦是未有寻着。”
泉妃巡道:“若是好寻,便不是祛蛊圣物了。我与你说一地吧,只是那处乃百年前我见过两副象骨,现下不知是否还在?三年象骨虽是只言三年,但若年代越长越久为最好。”
游襄道:“自当尽力一试。”
泉妃巡当下指点一路,游襄御剑疾电而去。
那处乃是封山山腹背后山阴盆地之内,游襄进入密林,只觉天上亮光已被头顶那横枝错节的藤萝遮了个完整。越往前行,越加幽暗,她亦觉心情沉闷,这里虽也是植被颇厚,但那光合作用不甚明显,所以入鼻皆是植物腐臭气味,嗅觉为之倾倒。直到后来漆黑,开启开幕神眼方可目视前方之地,亦是又行进了百十里路,方才停止。
泉妃巡道:“掀开这藤萝,背后便是该有了。”
游襄手持蓝晶长剑,御空踏步而去,以真气暴射,激起藤萝飘荡,只见内里两堆绿苔森林,并未发觉有象骨,想来是年代太过久远,而被人寻走了吧。
却听泉妃巡道:“呵,竟还在的。”
游襄亦是看向那两堆森森绿苔,蓝晶长剑剑尖激去一道蓝光,那绿苔纷飞,露出中白森森的象骨,心中一喜,拿出怀中镇魂种,亦想起庄客乘来,念动解封诀将他放出,只见他双目虽是浑浊,亦可下地行走,却是体力不支,游襄未及相扶之际,落入绿苔象骨之中。只见周身一层白雾萦绕,周身青藤暴飞,“噼啪”一阵作响,庄客乘飞身而起之时,亦是双目清明。
泉妃巡道:“青丝藤萝蛊。这小子到是好运,遇上你的镇魂钟和这百年象骨。否则就算以他太级修为亦只会被蛊术练制成青行尸。”
庄客乘此时已在游襄眼前,道:“谢了,海语仙子。”
游襄道:“要谢便谢那象骨吧。”
庄客乘竟转身对那象骨一揖,道:“谢了,百年象骨。”
游襄亦是“扑哧”一笑。道:“你也是呵!”
两人玩笑之间,却见一黑袍身影乍现,抢了两副象骨,夺身而逃,庄客乘飞跃而起,欲拦那黑影,游襄转首之际,只觉那黑影那样熟悉,亦想起是那日驩兜与卿亥决战之时,救走卿亥又换了大长老的黑袍女子。当下心中清明,此女亦是相助卿亥传播蛊毒疫症之人。后来更是一路相随,来抢这能治军中疫症的祛骨圣物。
当下喝道:“庄客乘,定要将她拿下,抢回象骨。”言罢夺身而去。
黑衣女子并不愿缠斗,只庄客乘交手数合,游襄便看出她术法亦远不如二人,只是为何会有如此胆量,只身前来抢夺象骨?
蓝晶长剑横刺于黑袍女面门,那女子转着看来游襄,目中竟还是如那夜所见,怨毒而仇恨。游襄亦觉奇怪,在她记忆中只有可儿会如此的看自己,而这黑袍女自己从不相识,为何会如此这般仇视自己呢?
女子袍下双手伸出,游襄亦被庄客乘阻开,只听他道:“她手上亦有蛊毒,我上次与她交手,便是与那手相触,方才着道的。你莫要触到了。”
游襄一惊,只见那女子黑袍将甩,黑雾弥漫开来,庄客乘亦是将她推的老远,自己于黑雾中独自争斗,游襄疾电前去,却见黑雾渐渐散去,于朦胧间,那黑袍竟有二人,游襄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待到近前,已不见黑袍女身影,吼道:“她亦将象骨夺走,我们该怎生是好?”
庄客乘道:“我亦是尽力了。”
游襄竟未发现庄客乘仍隐在黑雾中,蓝晶长剑暴闪,将黑雾驱散,只见庄客乘立在象骨之上。游襄亦是深出口气道:“为何不早说呢?”
庄客乘道:“我亦说我尽力了。方才只现身那女子一人,而我于黑雾中夺骨之时,亦是二人,那乃是一男子,手段像极一人。”
游襄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