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袁姨发下来的褐衣,书院众学子们和他们各自的书童们,浩浩荡荡的跟着袁姨来到田间。当然褐衣一事,学子们又是闹了一阵小脾气,不过最终,除了马文才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外,其他人都换上了褐衣。
“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几块田插满秧,为了防止你们的书童给你们帮忙,书童们也有要插的秧。”袁姨指着前方相连的几块地说道:“区区几亩地,想必你们可以轻松搞定的。”
学子三十九人,这几亩地确实是不算什么,只要他们能不闹情绪,坚持干下来的话。
清晨,万里无云,农民早早的就已经忙碌起来。
赤脚入田,只觉清爽。
“英台你的脚真小巧。”荀巨伯看着祝九妹的脚说道。
为避免弄脏裤子,也为了行动方便,学子们都是把裤腿拉到了膝盖处。祝九妹只拉到了小腿处,她那半截白细的小腿就露了出来。周围都是富家子弟,他们的小腿都很白,因此祝九妹的白皙皮肤不是很抢眼,只是男女有别,这脚掌的大小还是异常的明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如果你想说我的脚像女人,那就。。。”祝九妹作势要踢他般威胁道。
“只是觉得小巧,没别的意思,呵呵。”被猜到心思,荀巨伯立马打哈哈道。他还真的想说很像女孩子的,只是望着笑的危险的祝九妹,荀巨伯立马改口,谁叫他打不过她呢。
“最好没别的意思,哼哼。”祝九妹冷哼两声,就不再搭理荀巨伯,转身去提装满稻秧的簸箕了。
“明知道英台最讨厌别人将他比女人,你还招惹他,真是皮痒痒了。”梁山伯笑着打趣道。
“英台明明不讨厌女人,可以说很维护女人,怎么就那么排斥别人说他像女人呢。”荀巨伯百思不得其解。就之前,夫子将女子比小人,祝英台还气势汹汹的和夫子对峙了一番呢。
“要是别人说你像女人,你能高兴的起来?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梁山伯拍拍荀巨伯的肩,笑着摇摇头后,就去帮祝九妹把簸箕里的稻苗,分散到田间。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哪个大丈夫愿意被说成像女人的,荀巨伯拍拍头,嘀喃道:“是我太多心了啊。”
袁姨亲自示范了插秧的动作后,就让学生们自己开始动手。一田十人,一人负责一块区域,很是效率。袁姨见他们插的还算有模有样,她也就放心的去打理其他的事,留下夫子监督他们。
只是待袁姨走后没多久,学生们就按捺不住了。持续的弯腰插秧,有些学生就开始觉得脖僵腰酸背痛的了。
“我的腰,我的脖子。”荀巨伯挺直了背,不停的转着脖子,锤着背。
“巨伯啊,你还真是老了,这才干了那么点,就喊累了。”祝九妹嘲笑道。还说帮她做农活呢,就他这毅力只会帮倒忙。
“谁说累了,不过是起身舒活下筋骨而已。”荀巨伯转身看向祝九妹,才发现她已经插完了她负责的那块,正要往另亩田走去,荀巨伯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啊。”
荀巨伯才插了半数不到,梁山伯也才插了一半。
“祝英台都干了五年的农活了,所谓熟能生巧,我们自然不能跟他比的。”许高扭着酸麻的腰,一脸的嘲讽道。作为一个士族子弟不仅整天和庶族一起,还整日往田间跑,搞的土灰土脸的才回家,真是自甘堕落。
“竹子高,你也不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快干完一块了,速度不比我差,看来往年的练习没白费啊。”祝九妹笑着抖了他的底。争强好胜的许高喜欢在各方面找她比试,在众多项目都输与她后,在某日,他提出了比插秧的提议,为此他还苦练了一番。谁能更快的插完整块田,就算谁赢,虽然他的速度和毅力都不错,最终还是她赢了。
许高已经干了他负责的这块田的三分之二,插的秧苗也比梁山伯等人要整齐,足见他确实是练过的。
“怪不得。”荀巨伯恍然大悟。
“我不干了!”在祝九妹他们说话间,终于有人坚持不了。那人甩掉了手上剩余的秧苗,步上了田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人不干,更多的人效仿。
“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像你们这些做事不能善始善终的人,半途而废的人,还整日把士族庶族的挂在嘴边,也不怕丢了士族的脸。”就在马文才也想甩手不干时,祝九妹出声道。
“你说什么?”马文才转身,看向一脸惬意的祝九妹。
“我说,能者多劳,你们连这点劳累都坚持不了,以后怎么做大事。”祝九妹淡笑着回望着马文才。
祝九妹的笑,在马文才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就好像她在嘲笑他一般。
眼见学子们都甩手不干了,夫子急得手足无措。他是不想在学生面前做黑脸,但袁姨把这里暂交给他,要是学生们在她走后没多久就都走光了,让他如何向她交代啊!
就在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马文才盯着祝九妹的眼,沉着脸喊道:“谁都不许给我离开!”
马文才这一喊,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马文才瞥了眼祝九妹,转身面对学子们道:“是男人的就给我留下,不要像个女人般做了点事,就给我喊累!”
“可是真的很累啊。”一人说道。
马文才没理会那人的话,埋头干起了自己的活。众学子面面相觑,想走也走不了,马文才把话搁着了,这一走就不是男人了。
“不就是插秧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不就是插秧嘛,有什么难的!”
一阵沉默过后,不愿被人说成像女人的学子们,毅然的下地,拿起了扔掉的稻秧,开始插秧。
看到这样的局面,荀巨伯悄悄的对着祝九妹竖起了大拇指。梁山伯也笑着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表示称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莫测的未来,和马文才生活的这段时间,祝九妹留心着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对于他的脾气,她自认为还算了解。也知道他在学生间威望,因此要留下学生,也只得请他出马了。又因请将不如激将,事实证明,这激将法对马文才还是比较有用的。
“不如我们来比赛吧,看谁能先干完农活。”祝九妹笑着提议道。
学子们埋头皆当没听到,祝九妹却不在意,对着夫子喊道:“夫子,单单干活没干劲,单单比赛没彩头也无乐趣,不如就规定胜者的晚饭多只烤鸡,如何?”
“要是比赛一定是你赢,这对我们来说不公平。”许高说她干了五年的农活的话,他们可都是听的清楚,而且祝英台插秧的速度是有目共睹的,这不用比也知道谁输谁赢,答应这场比赛,只能是给她增加晚饭而已,谁会笨的答应啊。
有人反对,就表示有人感兴趣。
祝九妹笑道:“我不参加总行了吧。”
“可以,我同意比赛。”祝九妹的话一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答应道。
“只要祝英台不参加,我也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学子们热情似火,夫子的高兴溢于言表。只要学子们肯插秧,不要说一只烤鸡了,就算是一只烤猪,他都愿意自掏腰包拿出。
有了彩头,大伙才有了奔头。昨晚几个烧饼,今早一碗薄粥,中午据说还是烧饼,这让他们对晚饭也不抱希望了,现在只要能赢就能有只烤鸡,大家都想搏一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现在就当一回小鸟,为食拼命了。
袁姨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些学子们拼命的样子。连夫子都被他们感染,卖力的干起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夫子是以身作则,也跟学子们一样,有着他负责的几块区域。
中午将至,袁姨却没有叫他们停下吃饭,只因他们快要干完了,原本是一天的工作量,就在学子们拼命的状态下,只用了一早的时间。
田中稻秧整整齐齐的屹立着,学子们歪七扭八的躺在田道上,脚放在水中,累的一动不动。
手臂枕在头下,背触着草与泥的凉意,耳边有微风拂过,轻轻柔柔。仰视着蓝天白云,四肢虽无力,流了一身汗后,却是满心的舒畅。马文才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妙。
“啪啪啪”袁姨拍起掌,引来众人的注意后,袁姨笑道:“为表扬你们的勤恳,今天的午饭,我请你们去太白楼吃饭。”
听到中午不用吃难吃的烧饼,引的众学子一阵欢呼,知道太白楼的学子更是激动的直喊“袁姨英明”。
得到袁姨的首肯,学子们一扫之前的疲劳,神采奕奕的忙着回房洗澡换衣。
“喂,你要继续躺在这?”祝九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马文才。一动不动的,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他只是看天发呆。
祝九妹投下的阴影让马文才眯起了眼,气氛被破坏,马文才也无意继续躺着。
刮了眼祝九妹,马文才没好气道:“多管闲事。”
“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绝对不理你!”祝九妹不满的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