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领头人在红姨耳边说了什么,红姨向祝九妹这边望了一眼,笑着给了领头人一块碎银。
“你这小子有点眼光啊,出去一趟就给我顺来了个有钱人。”红姨笑道。
“跟着红姨你都个把年了,别的不说,这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学到几分的。”赵武掂掂银子的分量,收入了怀中,笑道:“那我先去忙了。”
“嗯。”赵武走后,红姨摸了摸发髻,堆起谄媚的笑就往祝九妹这边走来。
苦恼该向谁打听泥鳅的事的祝九妹,刚好看到一个身穿红衣,脸画浓妆的徐老半娘正向他们走来。在青楼还打扮的如此风骚的中年妇女,除了老鸨还会是谁。
“请问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红姨见她大概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笑容更为灿烂。和常来青楼的公子哥说话会简单很多。
红姨只看祝九妹,从未拿正眼看过梁山伯,这让祝九妹心里不是很舒服。虽然看人有眼光,但待人接事还不够圆润,做事不留余地,或者该说她是只看眼前利益的势利眼。很快祝九妹在心里就给红姨打了评价:不是块能做大生意的料。
“在下姓祝,我这位朋友姓梁。”祝九妹特意用扇子拍了拍梁山伯的胸口。
祝九妹的意思,红姨自然知道,笑着说道:“原来是祝公子和梁公子,楼上请。”叫到梁山伯时,红娘特意对他笑了笑,梁山伯不自然的回以一笑。
想必那个领头人已经告诉红姨他们的来意,只是不过是买个男童,为什么是红姨亲自来接待,还恭敬的请他们上二楼的雅间,这待遇也太隆重了些。
祝九妹正奇怪着,红姨开口说道:“我听赵武说,祝公子是来买青瑶的?”
青瑶应该是指泥鳅,祝九妹摇着扇子说道:“请红姨开价吧。”
“看来祝公子是最近才刚到会稽,那么不知道我们梅兰阁今天有活动也是应当的。”红姨卖关子似的话只说一半,就先坐下喝起了茶。
她让她开价,她提活动干嘛?活动不就是花魁****吗?进门就看到告示了,跟来会稽的时间根本没有关系,难道还有其他?祝九妹疑惑的皱了下眉,说道:“愿闻其详。”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见祝九妹有些不耐烦,还想吊胃口的红姨,忙放下茶杯说道:“除了这写诗题词得良宵,最后一场就是扑买,而扑买的就是青瑶。”
扑买就和现代拍卖一样,价高者得。祝九妹端起茶杯吹了吹,小抿了一口。本来以为泥鳅的身价最多不过十两银子就能买下,这还是看在他长的漂亮给出的价,如果是拍卖,价格就不一定了,那她现在身边带的钱就不够,还得回山伯家拿。
“祝公子,你还打算买青瑶吗?”祝九妹的沉默,让红姨以为她是不想买了,态度语气都稍冷了些。
“当然,我说要买就是买定了。”看不惯红姨的势利眼,祝九妹掏出一锭金放到了桌上,说道:“给我们上桌酒菜,剩下的权当是劳烦红娘亲自给我们解说的辛苦费。”
黄金一出来,红姨立马眉开眼笑,道:“酒菜马上就到,祝公子请稍等。”
看着红姨急匆匆的离开,祝九妹在心里对着她的背影就骂了句:见钱眼开的东西!
“英台,一顿饭一两金太多了吧。”久不言的梁山伯待红娘一走,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表示了他对她乱挥霍钱的不赞同。
“看不惯她那张嘴脸而已。”说着拿了颗红枣丢进嘴里,看了眼梁山伯笑道:“你第一次上青楼?没看过衣服穿的单薄的女人?”
她提议上青楼时,他很是淡定的没说什么,还以为他来过青楼。结果从进门开始,他就两眼闪躲的不知该看哪的样子,尤其是有人搂着姑娘经过时,他更是把头低的低低的,耳朵红红的,可爱极了。
“你想笑就笑吧。”知道她想说的是他的反应,梁山伯无所谓道。
“没看到吗?我已经在笑了。”祝九妹把嘴咧的更大了些,眼也笑眯了。
梁山伯抿抿嘴把头撇向了另一边,不再看她。
祝九妹轻笑一声,接着吃她的红枣。突然楼下一阵骚动,祝九妹好奇的往下看去,就看到陈韵被一个护院硬拖着往外走。
“放开我!我要见刘柳!”陈韵见挣脱不开护院的手,便一把抱住了他身旁的柱子。
“刘柳!我是陈韵啊!出来见见我,刘柳!”陈韵不顾颜面的死抱着柱子,对着对面的二楼房间喊着。
想不到一向斯文的陈韵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而且她也好奇他口中的刘柳是谁。祝九妹选择静观其变。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把这疯子给我拖出去!”红姨提着裙子匆匆赶来,怒喊道。
“红姨,让我见见刘柳吧,我求你了,就让我见见吧。”陈韵哀求道。
“陈韵,我说过只要你拿出一百两,我就把刘柳的卖身契给你。你说你一下子没有那么多银子,好,我给你时间,我等你凑足钱。可这一等便是一年,一年后的今天你却依然拿不出这一百两!到今天,已经是我向上面求的最后时日,今天你拿不出钱,以后就别想见刘柳了。”
“再给我一天时间,红姨,我保证明天我就会拿一百两来赎刘柳,求你再给我一天时间!”陈韵放开柱子,跪倒在红姨面前,苦苦哀求着。若说抱柱子失了颜面,那现在他是连尊严都放弃了。
看着这样的陈韵,红姨叹了口气道:“明天你再来时,刘柳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你家不可能会答应你们在一起的。而且就算给你一天时间,你也凑不出钱,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自取其辱了。”
“红姨……”
“把他拖出去!”陈韵还想求情,却被红姨招来的护院拉了起来。
“红姨!”眼见就要被拖出去,陈韵绝望的叫道。
“且慢。”
本来都在看热闹的人,经祝九妹这一出声,便把视线都转到了她身上。
“红姨,来者既是客,你就这么把他赶出去不太好吧。”祝九妹倚在窗台上,笑着说道。
“这人闹事影响他人,就算是客也该拖出去。”不想把事情闹大的红娘向护院使了个眼色,护院会意,正要拖陈韵出去时,祝九妹又叫道:“且慢。如果我能保证让他不再吵闹,红姨你是否能通融一下?祝某正好认识这位。”
红姨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道:“既然祝公子保证了,我自然是无话可说。放人。”
陈韵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而且还是书院里的同学,当场愣住了。
“陈韵上来吧。”祝九妹道。
红姨说到刘柳明天就不是清白之身,让她想起了略看而过的告示,现在又看了眼那块白布告示,果然刘柳是今天要被****的花魁之一。看在陈韵和巨伯感情好的份上,还有他表现出来的痴情,她决定帮他。话说这次她带来的一百两黄金买两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泥鳅的身价不被抄的太高。
尴尬的气氛,三人对坐着,直到酒菜上来了,祝九妹才说了话。
“山伯吃菜。”祝九妹夹了白菜放到梁山伯碗里。
梁山伯也夹了块肉放在她碗里,“你自己多吃点。”
眼见他们旁若无人的互相夹着菜,陈韵坐不住了。
“既然你们帮了我,就不想知道我的事吗?”陈韵这么说是有意图的,虽然卑鄙,他也只能这样。他和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但他们既然出面帮他了,他想让他们再帮他一次,他知道祝英台家有钱,区区一百两,他应该能拿的出来。
“你想说,我们便听,你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祝九妹咬着鸡腿说道。他们早饭只吃了一点就被赶了出来,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看到饭菜自然就动起手了。
求人帮忙,总该让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因此陈韵沉默一下后,说起了他和刘柳的事情,“我和刘柳是青梅竹马……”
“娘,陈韵怎么样了?”刘柳一见红姨进门连忙离开梳妆台过来问道。
“你还有空管他,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处境。”红姨心疼看着刘柳。
“今天的事,不是已经无法改变了嘛,我还想它干嘛,只会添加烦恼而已。”刘柳淡淡的说道。
刘柳的认命让红姨湿了眼。
“娘,你还没告诉我陈韵他怎样了。”刘柳拉着红姨的手急切的问道。
“你应该都已经听到了,他去他朋友那房间坐着了。刘柳你听我说,说不定这次陈韵那小子能把你赎出去,他的朋友出手阔绰,他要是去求他的朋友,应该可以借到银子。”红姨拉她一同坐下。
“如果能借,陈韵早借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祝公子也只是说认识,没说是他朋友。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就不要再说赎身的事了,我认命了。何况能陪着娘过一辈子,我也已经是比其他姐妹幸福多了。”而且就算借到了银子,也得等她给为她写诗的人开了苞,这是上层的意思,她娘也无力改变。失了身的她是不可能再嫁给陈韵的,所以她不会再抱希望了。
“我可怜的刘柳。”红姨一把抱住刘柳,哭道:“是娘对不起你,是娘误了你一辈子啊。倘若不是娘贪图富贵改嫁给高家,也不会害你跟着我流落至此。”
“娘,那些都过去了,只要能和娘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刘柳拍着红姨的背,想笑着安慰的,却忍不住让眼泪掉了下来。
青楼的女子大部分是来自犯了罪的家族,小部分来自民间买卖或走投无路而卖身的女性。官办青楼里的姑娘便是大户出生的小姐,因此这些姑娘都是多才多艺,能陪名士说天谈地,谈各类的事物,因此官办的青楼收费比较高。而一些品相不够好的,便卖给私营的青楼,国家靠着这些女人得来的钱填补了国库的空缺。
刘柳和红姨就是因为红姨的夫家犯了罪,受了牵连而被卖青楼。
而陈韵和刘柳在红姨没改嫁前便已经认识,红姨改嫁后,他们家离还更近了些,往来更加频繁,感情更是如日中天。直到高家被抄家,刘柳进了青楼,陈韵都没放弃他对她的爱。只是陈家也是大户人家,虽有些落没,但青楼女子,他们家族是不能接受的,因此阻止了陈韵去赎刘柳。
不死心的陈韵自己想办法筹钱,但他一个读书人,又是个公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赚钱。因此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