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更近了!
林铮看到了巍峨的大山,高耸入云,连绵不绝,身旁的齐天说道:“大人,那处较矮的山就是天云部落第一道关隘,离此处不足百里。”
林铮手握缰绳将马停住,吩咐道,“齐天,你们保持着当前行军的速度,我先去探探情况。”
说罢,藏锋刀已飞到半空,他跃到刀上,很快不见了踪影。齐天一挥手,大军继续前行。
……
……
据说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刻。
此时,顾寒山已嗅到一丝死亡的气息,从他背后冉冉升起,弥漫着大厅之中。
困兽好像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息,不由长长吸了一口气,很是陶醉。
没有了锁链的束缚,它快活极了,简直要叫出来。
但它忍着,只有撕裂了对手,将血肉灌入腹中,才能称得上胜利。这是它多少年来得出的血的教训。
它被关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每每想起被捉住的那一场战斗,都懊悔万分。
对方明明和它相差不多,但总能胜他一筹。为此它想了无数年,期间终于想通了,不是它技不如人,是它太轻敌了,太大意了,以为伤了对手就赢得了胜利。
现在它不会如此轻率了,即使对手远远不如它。
在它的速度面前,时间总是太慢,转眼之间它已攻了三次,次次都伤到了对手,而自己毫发无损。
这就是实力,它喜欢这种感觉,能尽情地发挥速度的优势,让对手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顾寒山伤痕累累,身上不断滴下血来。那些困兽之毒,已经顺着经脉前行,缓缓流经全身,他觉得身体已不可控,麻痒的感觉遍及全身。
他想防御,但对手总能穿过重重防线,连连重创于他。他想攻击,但对手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对手一丝空隙。
这就是狼族传承的考验吗?他不禁怀疑起来,这种实力悬殊的考验谁能通过呢?
这时,识海中轰鸣不已,妖丹停止了转动,像一颗太阳一样悬挂在中心,放射着丝丝光华。
此时刚刚结成的妖丹,因吸取大量的天地灵气,浑体散发着异香。在这种异香的刺激下,顾寒山清醒了许多,伤口流出了一些毒血,但身体内毒血依然在蔓延。妖丹的香味甚至飘出了体外,在大殿之中回荡着。困兽闻到了这股香味,显得极为沉迷,伸出舌头,不但舔着周围的空气。
它找到了香味的来源,贪婪地盯着顾寒山的脑袋,像盯着一块鲜美的肥肉。
未等顾寒山反应过来,困兽已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向顾寒山的脑袋。
顾寒山勉强举起大刀,挡住了困兽的一击,喘着粗气,慢慢退到了一处角落里,暗想:“这里空间逼仄,不适合速度冲击,困兽的优势就会大打折扣。”
“困兽除了速度快,还极为凶猛,但它肯定有缺点,但它的缺点是什么?”顾寒山识海翻滚,不断思考着困兽的短处在哪里。
突然,好似出现了一道亮光,顾寒山笑了。
“贪婪!困兽贪婪至极,这让它变得嗜血,不断吞噬弱者,站在了强者之巅,又使它永远无法超越智慧的极限,变身为更强者。”
想到这里,顾寒山小心地缩着身子,显得自己已无反抗的能力,却暗暗运起了刚刚学会的玄妖真经。
很快,识海中的数百个小小妖兽,开始活动起来,围着妖丹旋转,他选择了其中一只铁骨巨象,灌注了大量灵力。
困兽动了,速度依然快如闪电,直接抓向顾寒山的脑袋。顾寒山没有躲,因为他自己就是钓饵。
困兽将顾寒山扑倒,张开大口,口水不断滴落,滴到了他的身上、脸上,腐蚀着他的肌肤,滋滋作响。
望着身下这个猎物,困兽没有多少获胜的喜悦,对手太弱了,都没有激发出它最强的力量。
但是,到此为止吧!
它猛地咬下去,想要咬碎顾寒山的头颅,取出那枚诱人的妖丹,慢慢咀嚼,然后再将他的血肉吞噬……
在它咬下的那一刻,爪下猎物的眼睛突然爆发出精光,它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抓它的那个人就曾这么看过它!
它觉得有些不妙,想赶紧跳开,犹豫间嘴巴已触到顾寒山的头颅。
顾寒山的手伸了出来,就像火山喷发前一颗石子的摇晃,就像飓风来临时一株小草的摆动,就像风暴将起时一片云彩的游弋。
困兽感受到了,那不是普通的力量,是积蓄已久、压抑不住的力量,是怒火、是狂暴、是玉石俱焚、是有我无你!
它不敢再咬下去,本能地向后退去,施展了全部的力量想要逃开。
下一刻,顾寒山身前出现了一只巨兽,长着一对巨齿獠牙,它庞大的身躯,古铜色的肌肤,浑身散发着力量。
从它还在顾寒山的识海中,就已经锁定了困兽,此时困兽哪里还逃得了。
铁骨巨象用象鼻甩在困兽身上,困兽嗷呜一声跌在地上,还未等它起身,象脚已经踏了上去,使劲踩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快的身形和功法,都处于下风。这只铁骨巨象乃是妖族最高深的玄妖真经所化,顾寒山明显还不太熟悉如何运用,但积攒的力量已经足够了,困兽几乎被压成一团肉饼。
踩完一脚之后,铁骨巨象逐渐虚化,最后消失在原地。顾寒山的灵力只能支撑这么点时间,如果巨象再踏上一脚,困兽将彻底断绝生机。
可惜只有一脚之力,困兽又站了起来!
它全身上下骨折了好十多处,依然能站起来,这就是困兽的斗志!它抖了抖全身毛发,眼冒寒光,蹒跚着向顾寒山走去。
顾寒山躺在地上,全身灵力已抽离一空,困兽之毒在体内奔腾不息,流经之处犹如刀割,既而变得麻痹不已。
他已经站不起身来,勉强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困兽,生机越来越淡薄。
“我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
“林铮还等着我做他的帮手呢!”
一道道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他使尽全力睁开眼睛,对抗着体内的血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在萎缩,里面的力量在流逝。
“既然无法阻止,我就燃烧妖丹!”
顾寒山识海中的妖丹开始摇曳起来,继而光华四射,透出一丝丝金色线条。这些金色线条在经脉中四处游荡,将深入其中的困兽之毒拔了出来,逼出体外。
他的妖丹小了一圈,但身体的生机在恢复,越来越多的毒血从伤口出涌出,染湿了衣服,地上都变得湿漉漉的。
困兽离他更近了,只要跃过去,就可以撕裂他的脖子,咬断他的血管与经脉,再稍微用些力气,就能咬破他的头颅,吞下那令人心醉的妖丹!
但它还是有些犹豫,既想攻又想退,始终拿不定注意。
若是在当年,它肯定毫不犹豫扑上去,是死是活先放到一边,让自己放肆才是最佳的选择。
现在它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劲和热血,它多了经验,学会了辨别阴谋,在这大殿中独守时光,也磨平了曾有的棱角。
它虽不甘心,但这却是时光的力量,谁也无法违背。
最终它还是向前走去,它并没有扑上去,而是咬住了顾寒山的脚,使劲甩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硬石地上。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远离对方的双手,就这样将他甩起再跌落,总能将他摔死。
这就是经验,是岁月教给它的智慧。
如果年轻的那个自己站在面前,它一定会教给它很多东西,其中一条就是:待在万山丛林才是最好的选择,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出去。
顾寒山被摔了五次之后,终于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困兽高兴极了,它忍着骨折带来的痛,蹒跚向顾寒山走去。
走到顾寒山面前,它没有贸然过去彻底咬死他,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它怕顾寒山装死。
一次!
两次!
三次!
三次试探之后,顾寒山始终一动不动,除了微弱的出气外,看来是即将死去。死去的人,血肉会变得僵硬,连妖丹也失去光彩,它不喜欢。
困兽终于放开了,它长啸着,嚎叫着,悲鸣着,纵情宣泄着多年来的委屈以及压抑的怒火。
困兽再次低下头去,地上,顾寒山即将断气的身体不见了!
它愣了,瞬间明白过来,然后立刻向前窜去,但它已经跑不快了,因为两条后腿都已骨折。
后面有人踏出一脚,踩中了它的尾巴,它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还想跑吗?”
困兽听到这个声音,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顾寒山这时才明白祖先们的良苦用心:有时候遇到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最好的方式是忍耐。
狼族千万年来就是这么生存的,他们学会了蛰伏,才能在妖神陨落后依然强大。
顾寒山挥出铁拳,全力向困兽砸去,一拳就将困兽砸晕。然后取出大刀,将困兽头颅劈开,里面赫然有一颗青色妖丹,散发着淡淡的光润。
这是一颗上古凶兽的妖丹,其中蕴含着极强的灵力,是困兽全身最精华的所在。他张口吞了进去,虚弱的身体疯狂掠夺着凶兽妖丹的能量,识海中金线妖丹在膨胀,很快恢复了原来的大小,而其中的金线又多了几条。
突然,他感受到天地之间能量循环的变化,往来的风,飘来的云,落下的雪,一草一木的生发,头上的星星和太阳的轨迹,它们从哪里来,又去往何处,都如此清晰可见。
这是全新的视界,是另一种观看自然万物的视角!
原来这就是妖将境。
顾寒山贪婪地看着眼中的世界,想把这一切都印在识海中,浑然没有看到一股冲天的光柱,在他身后升起。这道光柱如此之亮,连远在第三条防线上的妖狼们都能看到。
天云启笑了,他指着禁地里的光柱说道:“族长,寒山获得传承了……”
……
……
在光柱亮起的刹那,林铮刚刚来到第一道关隘,他抬头看去,一股熟悉的感觉立刻充盈心头。
“寒山!”他认出了是顾寒山的气息。
脚下的藏锋刀立刻加速,很快来到了第二座大山关隘上。眼望前方,到处是断壁残垣,满地都是白骨,不知多少妖兵葬身此处。
远处,一对对狼兵列队站在那里,盔甲上刻着“拓跋”字样,他知道,这些狼兵是拓跋部落的铁卫。
“寒山,我来了,我们要一起统治这片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