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完电话,突然间就红了眼眶。
当年说分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我们都平静地像是没有在一起过,高中的那三年没有换来一句为什么,也没有换来一句争吵。
我们都各怀心思,毫不留情地断了所有的退路。
三年真的太过渺小,和几十年的余生相比,短短的一千多天又能算什么呢?
已经七年未见。
他......
应该过得很好吧?
删去了部分记忆的他,不会记得有个女孩,曾经在落叶纷飞中许下一定终身的承诺。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感情,可是为什么再提起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时,会这般难受?
我放好手机,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
我弄丢了爱,换来了梦想。
或值或亏,已经不重要了。
---
等向公司请了假,买了机票,有在商场一通狂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拎着大包小包沿着路崖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大街小道间。
霓虹灯陆续亮起。
车流疾驰而过,掀起微小的灰尘。
擦肩而过。
戴着耳机听着Apologize,偶尔跟着随口哼几句,心里五味杂陈。
虽说搬到了美国,听电台的习惯却还是改不掉。
手机里长长的一串,整整齐齐排着各种好听的名字和好看的图标。这些图案是我点了无数次,陪伴她近十二年的东西,怎么也忘不了的。
每次看到天桥上,街角边拉着二胡拿着破盒子乞讨的老乞丐,再看看这些坚持着梦想,或翻唱或写歌的年轻人,我都能感觉到来自心脏最深处的,跳动着拉扯着的疼痛。
阿明。
那个从初中起开始翻唱,然后渐渐开始写着属于他自己的歌曲的歌手。
我收藏了十三年的无名歌手,现在已经是红遍全国的超新星了。
我已经能在大街小巷里,又或是电影开头和末尾听见他的歌声了。
他给越来越多的人带来勇气或希望,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荧屏或全国各地。
想必,就算还记得,他也不会再光顾那个沉迷了七年的小小电台了吧。
有这么多人关注着他的一切,我想,我的关心那么纤弱,对他而言,估计是可有可无了。
开着小差,也没怎么看路,脚下一空,猛的就是一个踉跄。站稳了才感到脚踝处隐隐地传来阵痛,一浪一浪,狠狠地席卷过神经末梢。
抬脚揉了揉,疼的脸上的平静差点崩裂。
去他大爷的路崖。
去他大爷的娱乐圈。
---
我在外面逛到饭点才晃晃悠悠地回去。进楼的时候遇到一对美国小夫妇,两个人笑眯眯地向我打招呼。
女孩叫娜斯嘉,男孩叫米哈伊尔,两人都是刚刚开始工作的毕业生,满头淡金色的细发,脸上还晕染着未褪去书卷气。
娜斯嘉问了我的名字,愣了两秒后,用蹩脚的中文说:“原来和画家童谣同名,你真幸运!”
我笑笑,用英语应道:“谢谢,是我的荣幸。”
娜斯嘉笑道:“原来你是懂英语的。”
“是啊,不然在异国他乡根本无法自理。”
我正说着,身后突然插进来一个不耐的声音。
“得了吧你,连饭都不会烧,还好意思说自理?”
我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他满怀。
一边回头冲娜斯嘉和米哈伊尔抱歉地微笑:“对不起,他这熊孩子就是这么粗鲁,别介意哈。”
心里一边把路延的祖宗十八代都供出来了。
这家伙这么粗线条,万一说漏嘴了画家童谣这事,接下来的生活估计就是招待各种粉丝和媒体的拜访了。
米哈伊尔礼貌地笑说:“你男朋友对你很好。”
我听到身后传来的路延撞上门框的一声闷响。
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啊,sorry、sorry。”
娜斯嘉连忙道歉,责怪地瞪了几眼米哈伊尔,蓝眼睛里满满的是嗔怪。
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嘴狗粮。
我勉强保持着微笑,胡扯了几句再见之类的话,然后像丢了魂一样冲进屋里,“砰”地关上了大门。
厚重的门隔绝了喧嚣,沉重的压在心头。
我背靠大门,脊柱硌得生疼。积蕴多年的冷意与沧桑从实木门里蔓延而出,顺着脊背紧贴的地方硬生生地钻进身体,渗透进血液。
像是被冻住似的,我的双腿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痪般贴着门板狠狠地滑到地板上,徒有傍晚扭伤了脚踝,如同利齿撕咬般痛入骨髓。
“瑶瑶,让我做你的破冰人吧。”
“笨蛋,打架这种事,你跟我争个什么劲啊?”
“你这样,以后我不在了,你是不是还要找别的男人?”
......
“笨蛋,你要照顾好自己。画画的时候不要穿白T恤,香水跟眼药水要分开放,咖啡尽量换成柠檬茶,难过的时候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饿了记得叫外卖,别炸坏了厨房弄伤了自己。”
“嗯,走吧你。”
“熬夜会变丑,说不定以后我就认不出你了。”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飞机快赶不上啦。”
......
“瑶瑶。”
“嗯?”
“保重。”
“......嗯,保重。”
---
“喂...饭烧好啦,你来不———咦?怎么哭了?”
方格子的棉拖鞋。蓝白相间。
“童落瑶,什么人那么牛X能让你这么座大冰山哭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