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路延一脸懵逼有不知所措的娃娃脸。
就知道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路延盯了我几秒,实在拿不住性子,咳嗽一声后蹲下来直视着我,脸上的笑容依然是典型的路延式村姑笑。
“不就是有夫妻相嘛,这么介意?”
掀了掀眼皮,丢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难得多愁善感一回,一遇上他就没了氛围。
扫兴。
路延毛骨悚然。“......童落瑶,你心里果然有人!”
“关你屁事。”
忽然就沉默下来。晚霞的余辉透过窗户吸附在灰色的地板上,一层一层,交织重叠,如大雾般迷幻得宛若世外。
路延的一张娃娃脸少见的绷紧,唇微微抿着,敛去了不少戏虐浮躁之色。
这样的路延让人陌生,有些畏惧,却不厌恶。
突然有点不安。
我扫了他两眼,也轻轻抿紧了唇。
记得刚刚搬到美国的时候我还不怎么说话,可和他住久了,言行也渐渐地和他有了相似之处。
虽然只是随意肤浅的表象,却也渐渐渗透进我的生活。这样简单吵闹的相处方式就如同七年前的我们,永远不会为未来考虑,着眼于现在,活的肆意而张扬。
可是我们总会长大的。岁月就像是一篇长诗,总会有高潮和低谷,总会有起伏和跌宕,它规划设计了一生,华丽而忧伤。
十七岁的年华,耗尽了天地最为精彩的词句,在诗篇里落下沉重的帷幕和盛大的典礼。
路延比我高出一些,站在面前只能看到他散开的衣领,和脖子上的凸出。二十六岁的男生,已经足够成熟,他具备着男人应有的所有条件。
比如此时从未出现过的严肃和认真。
耳边响起他微微低哑的声音:“你......要回国了?”
我愣了几秒,然后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回宁水看人结婚。”
路延盯着我的假笑,安静了片刻,随后不自然地扭头干咳几声,在转头时又是戏虐而没心没肺的笑容。
“你从宁水来的啊?”
“初中高中在那上的,后来去了槲洲。”
“咦......那你这次回槲洲吗?”
“干嘛?”
“我是槲洲的啊,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呗。”
“我要先回宁水啊。”
“听说宁水的海很好看,我陪你一起去呗,话说以前还没看过海上快艇呢,顺便转转。”
我笑。宁水的海不大,沙滩上也是碎石成堆。它的美无非就是半桥上挽手漫步的情侣和海边随处可见的格式咖啡店罢了。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若非情侣,走在宁水的海边也不和有多少触动。
只是......不知琦琦家的酒楼现况如何,倒是值得一看呢。
或许,可以找时间充当一下路延的免费导游?
这么想着,我毫不怜香惜玉地敲他的头:“喂,要不我带你玩玩?”
路延怀疑地扫我两眼:“饭都不会做,你靠谱吗你?”
然后?
然后某男在房间里画稿子画了通宵。第二天黑着眼圈敲我的房门,我出来的时候还是满眼幽怨。
看到客厅里一黑一白两个行李箱,我转头看他:“你收拾的?”
他瞪我:“不然呢?”
我笑笑,拿了机票拖着箱子下楼叫车。
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这二货,照顾人一套一套的,自己却活的比谁都简单,基本吃饭睡觉画画做饭四点一线。
粗线条。
楼上;
路延看到椅背上落下的深蓝色牛仔外套,无奈地伸手取下来搭在肩上。
目光触及不远处的画板,眸色微深。
从他在她家借住开始,每天都能看到她细细地描绘这几人。
她的笔法越来越娴熟,色调偏向于冷色,比起每天不可或缺的十幅底稿,她似乎更中意于网上连载的漫画。
她的笔下,男生斜倚窗边,眉目模糊。耳机线绕过衣角消失在蓝白相间的校服口袋里。
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清冷而忧伤的气质。
女孩站在门外,头发凌乱,手里拿着刚刚取下的厚重眼镜,刘海下的双眼明亮清澈得犹如夏末的荷塘,炙热交织着凉意,就像是夏末秋初特有的温度。
她的画集里,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路延记得她在电话里谈起过什么人,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什么表情,整天顶着一张冷脸躲在房间里画线稿。
那时起,他就猜测她心里有人。
看着那幅还未上色完的水彩话,他不禁有些失神。
不得不承认,画里男生真的很完美。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像是决定了似的迅速取下来放进包里。
也许这次去宁水会遇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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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路延拖着行李箱,把外套扔给我,然后一屁股陷进座椅里。
我两指夹住他的墨镜,“啪”的收起来。
“你怎么坐我这儿?”
路延咧嘴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拿着机票在我面前晃晃:“这位MM,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