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篮球队每天下午训练的开始都是以主教练关斌慷慨激昂的训话开始的。
“还有两周,今年大学生联赛的省选拔赛就要开始了,这赛季的参赛队伍估计将超过五十支,又创了历史新高。只有通过省选拔赛,我们才能进入分赛区比赛,继而冲击总决赛。由于种种原因,咱们蝶泉师大三年没有参赛了,六年前我们学校夺得总冠军时的冠军奖杯都已经落下了灰尘。让我们今年为蝶泉师大再带回来一座崭新的冠军奖杯,大家有信心吗?!”
“有!”十二个小伙子气势高昂,连来自美国的Eric都豪情万丈,狠狠的拍了一下胸脯,挥舞着拳头。当然,把他这种豪迈的情绪激发出来还要归功于林若馨准确的翻译。两个人配合了一个多星期了,算是越来越默契了。林若馨把那些篮球术语背得滚瓜烂熟,对关斌教练平时的战术安排也小心留意、细加研究,力争把教练的意图百分之百的交代给Eric。
“Doubleteam!”“EarlyOffense!”“Rebound!Rebound!”“Eric,果断点,高位有机会可以出手!”“Eric,挡拆!”这两个小时的训练中,一会儿是Eric对自己的队友大吼,一会儿是关斌对Eric的授意,一会儿是Eric与队友间的交流,这可把林若馨给忙坏了,不但考验她的语言能力和对篮球的理解力,更考验了她的快速反应能力。在这样极具挑战的环境里,林若馨却也忍不住的多瞥几眼苏骏扬,他的身形,他的动作,他的神情,似乎总能吸引她,让她想起她所熟识的另一个男孩。
到了周末,林若馨还常邀请Eric和秦锋宸到家里做客,林柯东英语水平不错,和这位外国朋友倒是很谈得来,毕竟都是那种天真烂漫、可爱直爽的性格,而且都有篮球---这个共同的爱好,略微的语言障碍、文化差异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玩起篮球来,在Eric面前林柯东和秦锋宸可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虽然是白人,但是Eric的身体素质却不逊于黑人选手,弹跳出众、对抗能力强,两米的身高,一百多公斤的体重,粗犷的身型确如一只“内线猛兽”,逐渐获得了“蝶泉师大的卡尔.马龙”的美誉。
“今年我们有了Eric,省选拔赛出线问题不大。”秦锋宸现在虽是替补,可对球队却是信心十足。
“咱们学校三年没参赛了,你们十二个人没有一个有过参赛经验,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应该谨慎点好。”林若馨泼了一盆冷水。
“没错,蝶泉大学实力就很强,去年可是咱们华北赛区的冠军呀。天腾哥还入选了去年的赛区最佳阵容。不过,如果你们两个学校相遇,他们肯定会输给你们师大。”林柯东鬼笑着说道。
“为什么?”秦锋宸、林若馨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我姐坐在场边呀,天腾哥一上场,光顾看她了,还打得动球吗?”林柯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若馨的脸霎时变得通红,Eric坐在旁边傻傻的看着,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一脸茫然的也跟着笑
,还不住的嚷着“What?What?”。
“你都快高考了,整天脑子里就瞎琢磨这些东西呀?告诉你,明年你要考不好,就给我去复读。光知道耍嘴,一会儿我要检查你辅导班留的作业,做得不好,看你姐姐我怎么收拾你!”林柯东听到这话后朝秦锋宸和Eric做了个鬼脸,乖乖的溜进了书房。
秦锋宸和Eric走后,林若馨如约来到书房,“嗯,作业完成的还不错。”
“那当然了,这种作业能难倒我吗?也不看是谁的弟弟,嘿嘿!”林柯东的“贼笑”逗乐了林若馨。
看到姐姐现在的心情很好,林柯东又接着讨论起了刚才的话题,盯着林若馨问道:“姐,你现在还喜欢天腾哥吗?”
林若馨默不作声,眼神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书房窗台边的那对泥塑的小猪还是那么可爱,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是时光机,把人们带入到那曾经迷恋、曾经失去却又不忍舍去的记忆里……
“姐,我们在这儿,来找我们呀!”“谁最后进家门就会被外星人捉走!”十年前的蝶泉市生物科研所大院也许没有现在的繁华,但每天却因为那些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而充满了生机。
林家姐弟俩和魏天腾是每天“沆瀣一气”的“小团伙”。每到放学之后,一到假期周末,他们就会在这个大院里面寻找着各种宣泄和释放的时机。水泥道路上留下过他们“跳房子”的痕迹,满天星辰下有他们听鬼故事时的恐惧,楼道的公共厕所里、大院的电线杆后、花园的小石房上都会成为他们捉迷藏时的躲避。他们爬到别人家的院落偷石榴,他们在草丛里捉了蝗虫做美味,他们收集碎木头、偷出家里的锅碗瓢勺在空旷的场地“野炊”,日出而起,日落不归,披星戴月,乐此不疲。
林若馨喜欢坐在魏天腾和林柯东手腕搭手腕连成的“马鞍”上与其他小伙伴对抗;喜欢坐在楼梯台阶上拿着一本谜语书让两个男孩皱紧眉头、绞尽脑汁却猜不出谜底;喜欢夜晚回家时在大院没安路灯的黑暗路上被两个男孩一句句“鬼来了”吓得泪流不已;喜欢偷拿清洁员的大扫帚在骤雨将至时和他们一起扑蜻蜓。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有快乐也有甜蜜。
三人一起去上学,林若馨坐在魏天腾的后座上,搂着魏天腾的腰,靠着他的身体,她的心中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放学后一起写作业,一起解难题,魏天腾总是趁她不注意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她不用听声音就能知道那不是林柯东,因为她太熟悉那双逐渐宽大而结实的手臂;他们一起爬墙进公园,被狼狗撵得吓掉了魂;在公园的湖里捉鱼,弄得全身尽湿,全是烂泥。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有快乐,有甜蜜,也会有失落,也会有惋惜。
魏天腾的父亲由于发表的生物学论文被指有悖人类伦理而调到了外地,从能记事起对方就在自己记忆里的两人不得不面对也许是此生不复相见的分离。林若馨一直喜欢一句歌词:人越成长,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的确,长大了的他们似乎逐渐失去了童年的那种默契。是因为那并不算万水千山的分隔两地?是因为友情在向爱情的的转变过程中遇到的羁绊让两人无所适从?还是……
一切都是那么朦胧。就像那个临别的夜晚,林若馨站在窗旁看着魏天腾转身离开的身影,眼睛模糊了,她看到的只有一轮似乎也在流泪的残月,和月光下那一对泥塑小猪……
“姐,”林柯东的声音打断了姐姐的思绪,“天腾哥离开蝶泉三年了,去年选择来蝶泉上大学,我觉得是为了你。去年我还在咱们高中门口碰到他呢,说是来看他还在高中复读的小学同学,但其实是借口,他可能是想来找你……”
林若馨没有接过弟弟的话,也许她根本没听,也许她心里似乎正在哼唱着那首她和魏天腾都很喜欢的歌:也许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