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聪和忠叔拼命赶路,只半个时辰,就到了沈家镇,入眼处,整个沈家镇个个街道的屋舍竟都被挂上了红灯彩带,一派喜庆,连狭窄的小巷子也不例外。镇上的主道更是铺上了宽达三丈的红毯子,一路直通沈府!如此大的排场,沈家的财势,可见一斑!
两人到了沈家,听得沈家大院里喧嚣热闹,酒气冲天,两人心中更火,踏步便入。却被门卫阻住了,易聪看着那门卫,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才理直气壮道:“我姑姑今儿个大喜,我这个当侄子的,难道连杯喜酒都没得喝吗?你小子长了几个狗胆,敢不让我进去,快去把你们家老爷叫出来,我要跟他理论理论!”他一边瞪着那门卫,一边骂骂咧咧,一副恶少模样。
这门卫曾跟着沈老爷去天香家抢过几次亲,自然是认得忠叔的,只是易聪一直在玄武院,他并没见过。不过,天香家的情况早被沈老爷摸得一清二楚,天香有个侄子,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先前忠叔不知好歹,几次把沈老爷子打的落花流水,现在还敢上门来喝喜酒,他自然是不想放行的。可是易聪说的也有道理,人家怎么说也算是娘家人,那有成亲不让娘家人进门的道理?
他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放行,无奈下,只好告罪一声,匆忙进院里禀报去了。
很快,那门卫便跑了出来,将易聪两人请了进去……
沈家家大业大,亲朋好友多不可数,沈老爷唯一的儿子娶妻,自然是宾客云集,广阔的院子里摆着数百张桌子,上千宾客相互劝酒,热闹非凡。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但还是晚了一步,新娘新郎刚刚拜完堂,被送入了洞房!
易聪心中大急,看了身边的忠叔一眼,见他急得连眼睛都红了,轻声劝了句稍安勿躁,便径直朝大堂上的沈老爷走去……
“恭喜沈老爷子喜得良媳!易聪敬沈老爷一杯!”易聪顺手从一张桌子上端起一杯酒,向正在向宾客劝酒的沈老爷子迎了上去。
“唉吆,这位莫非就是天香丫头的侄子?”沈老爷子表情怪异道:“不过,你可来晚啦,你姑姑已经被送入洞房去啦!”他自然以为易聪和忠叔是来闹事的,不过,他仗着沈家现在有十几个天血境高手撑腰,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出言无理,有心嘲笑他们一番,杀杀他们往日的威风。
“可惜,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本想着跟姑父一醉方休呢,看来只能改天再补上啦!”易聪一脸惋惜的表情,做的惟妙惟肖,让人难分真假。
沈老爷嗤笑道:“为了这门亲事,老夫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还以为你们易家嫌我沈家寒酸,不愿嫁呢!”沈老爷心里其实一阵纳闷,他早就打听过,知道天香家有个叫易聪的愚钝小子,可现在看眼前的这小子,一点也不像个傻子呀。
闻言,易聪忙赔笑道:“前些日子易聪不在家,否则要知道沈家少爷看上了我姑姑,何须沈老爷费力,我自己就把姑姑给送来了,能攀上沈家这门亲事,不知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他这些话虽然说得有点不知好歹,好像嫁的不是姑姑,而是女儿一般。但是,听在沈老爷的耳朵里却是非常受用。
对他的话,沈老爷不置可否,只是冷冷一笑了之。
“来来来,沈老爷,以后我们可算是一家人了,别的不说了,喝酒,不醉不归!我先干为敬!”说罢,他也不管沈老爷愿不愿喝,端起酒杯,脑袋一仰,就灌了下去。
沈老爷却没喝酒,他故意给易聪好看。
易聪也不恼,又顺手从桌上取了一个碗,自个倒满了酒,又端了起来,道:“沈老爷,以前多有得罪,这碗酒,就算是给你赔罪啦!”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沈老爷还是没喝,只是面色稍缓,不像先前那般警惕模样。
见他还不喝酒,易聪又倒了一碗酒,恭敬道:“沈老爷,我是小辈,你大人大量,莫计前嫌,以后还要靠您多多关照,来,我再敬你一碗!”
说完,他又一口蒙了。
此时,他的脚下已有些轻浮,晃晃悠悠,站立不稳,显然是喝得多了。
沈老爷打心眼里就没认他这门亲戚,根本就看不起易聪,但是人家好歹是儿媳的娘家人,都敬了自己三碗酒了,言语中还尽给自己面子,自己要不稍喝一口,意思意思,岂不让人说没度量。
想到这里,沈老爷也举起杯子,稍饮了半杯,然后便转身要走,不打算奉陪了。
就在这时,易聪突然口吐醉言:“沈老爷子真是大好人哪,我姑姑十几年了都没嫁出去,沈老爷子不嫌她长得丑,不嫌她命硬,硬是让她做了儿媳妇,我易聪真是有福气啊,以后可是有依靠啦!”
沈老爷一听到“命硬”两个字,心脏猛的一跳,他自然知道“命硬”意味着什么,轻则破财,重则克命!
在玄武大陆,世俗人家,最是痛恨“命硬”之女,传言中,命硬的女子简直就是扫把星,谁与她沾亲带故,谁倒霉透顶,破败家族财运、官运那都是轻的,克死全家的传言也比比皆是。
一般情况下,命硬之女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连此女的父母都毫无怜惜之意,反会觉得去除了一大祸害,往往要摆宴席,放鞭炮来庆祝一番。
故而,当沈老爷听到“命硬”二字的时候,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易聪,你刚才说什么?”沈老爷连忙逼问。
易聪醉态更甚,一脸诧异道:“没,没说什么呀!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见此情形,沈老爷心中更急,所谓酒后吐真言,看易聪的样子,显然是喝醉了,那刚才的话,岂不是更有可能是真的,若真如此,那还了得?儿子娶了个扫把星回来,那还不把沈家给克死个干干净净!
饮酒之人,越喝越不知分量,易聪又自斟自饮了一碗酒,醉态朦胧,面露憨笑,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这时,他忽然坐到了沈老爷子的座位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姑姑命苦啊,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呀,想当初我们易家也是名门大户,可自从我姑姑出生以来,先是父亲突然暴毙,没两年,母亲也病逝了。等她长大了,嫁了人,谁料想,还没过得一个月,夫家就被一帮贼寇杀得干干净净。从此,我姑姑便落了个克夫败家之名。只是我父母疼惜她这个唯一的妹妹,不忍让人杀死她,只把她关在深闺中,不得外出,岂料,纵使如此,也毫无用处,一年后,我父母还是相继死去,易家从此败落,若不是忠叔护着我姑姑逃了出来,她早被亲戚们给杀了。唉,要不然,我们怎会隐居到这个鸟儿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来?真是老天不长眼啊,姑姑命苦,我更命苦啊,生来便不得享福!”他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像是在酒后牢骚,却又说得条理清楚,怎么都不像是信口胡诌。当然,这番话也只有边上离他最近的沈家老爷及其夫人能听清。
沈老爷听得仔细,一颗心直往下沉,背后冷汗都噌噌地冒了出来,突然猛地一拍大腿,闷叫一声:“苦也!”心中惶急,立马就要把那“扫把星”赶出沈府,焚身示众。
这时,一直在边上沉默的沈老妇人提醒道:“这毛头小子该不是在诓我们吧?”
“唉,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岂有,不可信其无啊!”沈老爷子苦着脸,一脸坚决表情,道:“我们沈家可就一根独苗,千万不能有丝毫闪失,一定要把那扫把星烧个干干净净,挫骨扬灰,一点渣都不能剩!还得请法师做法祈福,清除晦气。”
“可我们痴儿那里怎么办啊,他肯定不会让我们杀死那扫把星的。”沈老妇人也是愁容满面,哀声叹息。
沈老爷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低声骂道:“那个畜生,给他找了那么多漂亮的女娃,他一个都不喜欢,却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扫把星,枉我还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她给弄来,这下可好,真是引火烧身啊!”
“那我们可得赶快,也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阻止他们行房,唉吆,我的小祖宗吆!”
说着,她率先朝后院的洞房跑去,沈老爷子自然也不敢怠慢,匆忙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