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怂恿着二老爷和雷氏,带她去农庄,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和煦,春风里的那点寒意早就消散一空,他们坐在张恩选的牛车上,慢悠悠地往地里去。
路过刘家营时,村里那几个傻小子忽然冲向马车,让他们吃惊不小,但他们还当这伙半大小子淘气,并没有多想。
王氏为了此行,费了很多口舌,雷氏唯恐王氏对杨菁不利,死活也不肯答应,却没想到二老爷发话,她才没有办法。二老爷是想夸耀,也有让前面两个媳妇向杨菁学习的意思,可惜柴氏不肯和王氏坐一起,托词自己另外抽时间,二老爷这才放过了她。
杨菁是早上和李南昌一起去地里的,李南昌现在经常回西张村,他家人遭难,心情郁闷,卫大娘的情谊能让他好过些。
刚下过雨,苜蓿长得非常茂盛,已经有一寸高了,从地头望去,整个农庄被浓郁的艳绿覆盖,令人心胸顿觉开阔。王氏虽然五谷不分,但她毕竟生活在农村这个环境,也不是一点好歹都不知,她忍受牛车走在田间小路的颠簸,问雷氏:“这些都是三弟妹的?”
雷氏对这两个继子不肯称呼她母亲早就习惯,但闻言也仍然略带不悦,她只轻声“嗯”了一下,没有多言。
王氏伸着脖子四处打量,没多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猪场,张恩选停了车,二老爷兴奋地说了一声:“这是养大猪的地方。”
王氏跟着二老爷和雷氏,进了低矮地围墙圈出的场子,迎面就是一股酸腐的气味让她禁不住捂住了鼻子。
圈里的猪竟然全是一尺来长的小猪,王氏奇怪地看了二老爷一眼,二老爷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回头问道:“怎么回事,这不是大猪场吗?”
“老爷,过年时把大猪都杀了,现在全部从小的养起,到时候身量大吃食好的母猪留下,其他都会放到客栈杀了的。”张恩选停好了牛车,略远一点跟在后面,听到询问,赶紧小跑几步,低头哈腰地回答道。
“这里去年出了多少大猪?”王氏又问。
“留下五十多头母猪,杀了的大概有一百三四十头,二奶奶教的法子养猪,比别家的都肥大,足足能有三百两银子进账呢。”张恩选就像自己得了那银子一般一脸骄傲,他停了一下,还补充了一句:“四百两许是都有。”
王氏嫉妒地心里酸水直冒。
猪场的人都是新雇的,只认识张恩选,见他低头哈腰的模样,知道来的是主子,都加紧了脚步干活,只有到了身边,才恭敬地行礼问好。
王氏看到才三个人,十几头猪仔,又回头询问:“怎么这么少?”
“还有几头大母猪要过几天才停奶,冬天天寒,没有母猪生产,都攒在开春了呢。”王氏不甚明白,但她弄懂过几天这个猪场会有更多的猪仔的。
有张恩选做向导赶着牛车,二老爷一行没有了第一次和杨菁一起的疲累,这次把猪牛羊的饲养地都看了一遍,最后还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王氏一路问的很仔细,知道这里一年下来收入不菲,心里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翻搅,脸上的笑容装都装不出。
“池塘还能养鸭子?”
“是啊,去年就好大一群呢,三奶奶说水太清,鸭子太瘦,这才在这里弄猪圈的。”张恩选的话让在一边清完猪圈的雇工听见,他冒冒失失地接茬:“什么呀,东家是想让池塘有点肥力好养莲菜。去年出来的莲菜都才这么细。”
王氏见杨菁竟然心思这么细,连个池塘都不放过,一面暗骂杨菁财迷,一面多少对她产生几分佩服,她现在十分后悔当初闹着分家了,不然,这一年下来,自己怎么也能分个几百两银子,何至于为了三十两和柴氏每天怄气。
“爹,三弟妹刚开始可是拿着家里的钱买这个庄子的,现在,她不能这么着,把大家都抛开吧?”王氏试探地问二老爷。
雷氏站在二老爷身后,闻言悄悄拉了拉男人的衣服,二老爷何尝不想这个庄子归全家所有?但他明白三媳妇不是那么好惹的,自然不敢顺着王氏的话来,他吭吭哧哧地说道:“你们当时要把庄子给老三,字据都写了,现在想要在这里有份儿,大概不行的。”
“我就知道你们偏老三。”王氏不说你,说了你们,就把雷氏带上了,她影射二老爷受了雷氏蛊惑。
雷氏立刻就明白了,她气得一脸通红,平日里,这两个大媳妇对她是多有不敬,但她都忍下了,现在看着自己亲生的儿子媳妇有出息,小小年纪就比这两个大的强很多,心里底气足,受气就不像以前那么忍着了:
“到底在哪个身上花费最多,家里人谁不明白?老大这出门做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孝敬老爷什么了?这样的人就是想偏着,恐怕时间长了,也让人寒心地偏不下去啦。”
王氏没想到平日跟个受气包一样的雷氏,竟然也牙尖嘴利,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看了她一下,张嘴却没话可说,在这里她可不敢过分顶嘴,不然,不孝的名声是背定了,再说,若是雷氏说她坏话,想在农庄分一杯羹的目的就更难达到,她眼珠子转了转,把目标锁定在公公身上:
“爹,你说句公道话,大爷一月二两俸禄,拿什么孝敬您啊,这老三家大业大,为咱家出点力是应该的,对吧?”
这话说到二老爷心坎去了,他忍不住点点头。
“听三媳妇说她的一个金项圈当期马上到了,她这里再赚钱也是以后的事儿,她眼下肯定钱上不凑手,你们谁肯替她先垫钱赎回?”前几天张世贤在二老爷夫妇跟前唠叨的,雷氏见男人这么糊涂,忍不住替杨菁张目。
二老爷手里没钱,当然希望王氏出头,毕竟有舍才有得,王氏这是和杨菁套近乎的一个好机会。
“爹啊,我手里也没什么现银,若替三弟妹赎当,我就得典当了自己的嫁妆才行啊。”王氏明白雷氏的意思,但要她出钱跟割她肉一样难。
王氏进门十几年,根本没有机会用到压箱底的嫁妆银子,她这是明显的托词,雷氏和二老爷心里都明白,但他俩能说什么?
王氏见这俩不说话,自己寻思了一下,又说道:“爹。咱家还是和一起吃饭吧?老三这庄子上鸡鸭猪牛样样有,没得咱们整天在街上购买,白白把钱让外人赚了去。”
“大嫂的意思是让我赚了?你们今后都在我的客栈吃饭,我给你们打八折。”杨菁刚好过来,听到了个话尾巴,她笑嘻嘻地接声道。
王氏气恨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庄子一年赚这么多,还在乎那几个钱?”
“老三这里还要投入很多钱,她那里能负担得起?老大当官着,你俩又没啥负担,怎么也轮你出头了。”不等杨菁说话,雷氏便抱打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