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百花时节好逢迎
取得合欢为妃,慕容权心情大好。他决意扩充疆土,剑指楚琼国。
朝堂之上,他就提出了这个想法。
司空蒋旭立刻觉得不妥,道:“楚琼国南面与我国相连,而且一直谨守小国之礼。每年的岁贡都颇为丰厚,灭除楚琼,实在没有理由。”
慕容权的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司空迂腐!历来为国之道,不进则退。我凤池国意欲扩展疆土,楚琼国国力衰弱,正好纳入我凤池国版图之中。铁蹄至处,皆为我大好河山。瞭望我凤池版图,何等快意!何况他的恭谨,并不能成为保全国家的理由。如两国位置颠倒,我们再恭谨,他们也不会怜悯吧。”
蒋旭犹然坚持:“盛泰皇帝征战晶清国还在二十年前。虽然晶清国被灭,但当时血流成河,黎民百姓呼号惨切,骨肉分离,惨不忍睹。皇上,战争,实在是使生灵涂炭的造孽之事!与其想着战争,不如休养生息,为国家民生,增加财力。使老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安啊!”
他说得动容,手执朝笏,几乎涕泪俱下。
慕容权看他如此激动,又有几个重臣站出来,明显的反对战争。他只能暂时搁议,宣布退朝。
朝堂上的一切,还是通过楚琼国的耳目,传入了景仁耳中。
“司空,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论兵力,我们不是凤池国的对手。可怜我小心谨慎,还是逃不了灭国的命运。”皇帝沮丧的说,眼中满是惊惶。他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锦衣玉食里过,遇事又有一位极能干的皇后,哪操过半点心?近来又有景仁帮着辅国,眼看着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谁知又有这坏消息!
景仁,身着玄色朝服,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皇上不用担心,景仁自有处置。”
“好,”皇帝感激涕零:“国家交给你了!”
国家交给我了?景仁的心里蓦地一跳。
国家?谁得到国家那就是皇帝!他现在贵为司空,百官之首,也算富贵到了极致。
可是,他有野心。某种时候,他得放纵自己的野心。不臣之心,哼,王侯将相本无种,当年陈胜吴广以草莽之徒起义,犹觊觎着皇位。何况,他现在有极好的优势。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问:“我怎么变成这样?”
又很快冷酷道:“我为什么不能变成这样?”
他本来是谦谦如玉的君子,现在他明白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时候,你做一个君子,就意味着毁灭。
他被毁灭了一切。
家,妻子,父母。
合欢为妃的消息也传入他的耳中。
他发誓要报复!要不择手段!要把他失去的一切全部拿回来!
以往那个仁善的,温和的,信守诗礼之道的景仁死了。现在司空景仁,狠毒,冷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还有,狼子野心。
但这一切,依旧藏在他那个温文尔雅的面具之中。
就连他的亲姐姐也被迷惑了,以为面前的景仁,依旧是那个善良的,略带些羞涩的弟弟。
“景仁。”他刚一出来,皇后景莹就急问:“皇上对于凤池国意欲入侵有何主意?”
景仁淡然一笑,琥珀色的瞳仁里有淡淡的嘲讽:“束手无策。”
景莹眸中流过失望的波纹,就如一朵黯黯失色的鲜花,道:“我料想会是这样,他这个人,何时有过主意?”
“姐姐莫担心,我有主张。”景仁平静道。
艳艳日光中,他的眼睛光彩四溢,那是胸有韬略,也是雄心万丈。
不知怎么的,景莹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亲兄弟起了惧怕之意。
她好似都不认识他了。为着他眼里的那份骄傲,那份——冷酷。
骄阳正盛,她却莫名的打了个轻颤。
“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她掩饰的微笑着。
“弟弟告辞了。”景仁转身。
“弟弟!”景莹突然扬声。
景仁回过身,不解的看着景莹:“姐姐还有话要说?”
“弟弟,”景莹执着他手,道:“在这世上,我们是唯一的骨肉了。弟弟会一直帮着我和太子的,对不对?”
“姐姐不信任我?”景仁淡漠的问。
“不是。”景莹摇首,道:“我需要弟弟的回答。”
“会。”言简意赅。
“那我就放心了。”景莹眼里那朵黯黯失色的鲜花,又灿烂明亮起来。
秋阳正好,皇家的狩猎活动在山林中举行。
战马嘶鸣,飞箭如雨。那骑在一匹金鞍白马上,意义风发英俊非凡身穿黑色软甲的就是慕容权。慕容羽身穿白色软甲骑在大红骏马之上紧随其后。
年轻的皇帝脸上满是自得的笑容。华丽的弓箭在白日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切,都在他的囊中。天下,美人。
有鹿的身影轻快在林中舞。
慕容权微眯着眼,凝心静神,“啪”的一声,箭矢飞一样的射出,有流星的光华。
远处的鹿惊惶的倒下,却有另一个身影飞跃而出。
慕容权大惊,生生的收住弓箭。
那是个少女的身影。
一干人快马疾驰,奔到了被射的鹿面前。
看见一双寒潭似的冷眸。
见过秋水,秋水无这双眸子清澈;见过寒星,寒星无这双眸子明亮;见过玄冰,玄冰无这双眸子寒冷。
她一身白衣,长发束以玉簪,华丽如绸缎,厚密似瀑布。那神情,就如天人一般。
人人心中想,那莫不是林中的精灵?
慕容权定定神,柔声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这林中?可知今日狩猎,刀箭无情?”
负责狩猎的官员急急地赶来,汗如雨下,一见白衣少女便怒道:“皇家狩猎,早已圈地为界!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你为何擅入森林,看来是不要命了!”
又向慕容权磕头道:“臣失责!罪该万死!这就将她拿下!”
慕容权缓缓摇头,道:“是我凤池子民,不可如此对待!”
白衣少女轻轻开口,声音清脆,犹如天籁:“这是我的鹿鹿。”
慕容权温和道:“你养的小鹿?”
“嗯。”白衣少女泫然欲泣:“它是我的朋友。我父母双亡,在这林中长大,从小与它为伴。”
慕容权心中倒是一阵歉疚。原来这森林便是她的家,小鹿便如她亲人一般。自己这一箭,好比射杀她的亲人。
她哀哀哭泣,柔弱之态,每个人见了都是心动。
这一双寒星一样的眸子,因为泪水的沾染,分外的让人爱怜。
“我没有家了。”她抚着鹿尸,泪水打湿了白衣。
“随朕回宫,朕给你一个家。”慕容权伸出双手,扶住她纤小洁白的手掌,无比温柔的说:“你愿意吗?”
她好像受惊一般,随后,缓缓,缓缓的点了点头。
慕容羽觉得不妥:“皇兄,她来历不明,不宜带入宫中。”
“哎。”慕容权朗声一笑,道:“她不是说过生于山林吗?一个小小女子,有什么诡秘的身世?难道胆大到能够骗朕不成?”
他这么说,慕容羽只能沉默。
慕容权稍稍用力,把那白衣女子拉到马上,坐在自己的前侧。
她身体轻盈,犹如一片洁白羽毛。
“你叫什么名字?”
“夜奴。”
“夜奴,好名字!愿不愿意做朕的女人?”
“朕?”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我只知道在林中的看见的第一个成年男子便是我将来的夫君,这是母亲与我说的。鹿鹿把你带到我的面前,这是鹿鹿用生命完成的使命。是天意。你是我的男人。”
她的话音,柔柔嫩嫩,好像森林中开出的花朵,香远,飘渺。
一抹浅浅的羞色飞上她的双颊,似白玉上抹的胭脂。
“好好!天赐我夜奴!”
慕容权大笑着,载着她飞驰。
谁都没看见,夜奴脸上闪过的一抹冷冷的笑意。
她的目光,越发的幽冷。
夜奴被封为容华,居月华宫。
“这一个个的都被接进宫来,正当宫里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香樱恨恨地说,她见了夜奴的容颜,方知何为人间尤物。对着铜镜贴一朵花钿,双手有些颤抖,竟贴歪了,气恼的摔下。
宜月乖巧道:“娘娘不要生气。宫中这么多美人,但是娘娘要看清,太后最欣赏的还是娘娘。娘娘只要在太后身上下功夫就行了。”
香樱叹道:“我是下足了功夫。早晚问候,小心谨慎,在太后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哎,我总觉得太后还有一点对我不放心的。”
“太后已把六宫的主理之权给了娘娘。”
“有什么用?大小事还不是要太后首肯,我才能去做?不过是个傀儡罢了。”香樱懒懒地说。宜月奉上莲子茶,她喝了一口,味道清苦,便摆在边上,皱眉道:“宜月知我的口味,最不喜苦物。你这丫头怎么不上心了?”
“娘娘,”宜月轻笑道:“莲子虽苦,可以清心。娘娘要得到希望的东西,也要费点苦心,做点苦事才好。”
“喔?”香樱蛾眉挑动,道:“如何说?”
“前日慧太妃找我去,告诉我一件秘事。太后手中有一金凤符,为六宫之令。这金凤符在谁的手中,谁就是真正的六宫之主。太妃自己不方便和娘娘说,要我告诉娘娘,一定要得到金凤符!”
香樱眼中立刻闪起欲望的火焰,但瞬时,就熄灭了:“我怎么能够拿到金凤符?皇后是太后的侄女,要给,也是给皇后的,”
“所以娘娘要费苦心,行苦事。”宜月平静的说:“最近太后凤体抱恙。”
“你是说……。”香樱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马上否定了:“不,这不行。我毕竟是诗礼之家的女儿,不能做这等事。”
“娘娘想哪儿去了?”宜月肃然道:“这等千刀万剐的事,奴婢敢撺掇娘娘做吗?奴婢的主意是,娘娘要在这时尽十分的孝心,让太后娘娘信任娘娘,才能把金凤符交给娘娘。”
“十分的孝心?”香樱苦恼道:“我该怎么做呢?”
“娘娘还要不惜自己的血肉之躯。”
“血肉之躯?”香樱更迷茫了。
宜月凑到香樱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
香樱有些犹豫:“这,行吗?而且,我晕血。”
“娘娘如果害怕,那源源不断的美人进来,终会影响到娘娘的地位。娘娘的姐姐深得恩宠,就是一例。”
香樱听得如此说,眼中终于闪过坚毅的光芒:“好!我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