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密室之中,兰玲珑看着面前那个清秀的女子。
那是宜月。
此刻的她,不再有伺候香樱时的甜美伶俐八面玲珑。她的脸上,似蒙了一层淡淡的寒霜,连话语中都带着三分寒气:“她愿意去做。太妃,自从她进宫,我就与她朝夕相伴。她是个聪明人,我担心,她是不会帮助我们晶清国复国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凤池国的贵妃。只有在凤池国中,她才能享受荣华富贵。我们为什么要帮助她爬到六宫至高无上的位置。难道,是公主真的欣赏她吗?”
慧太妃冷然笑道:“傻孩子,我怎么会真心对她?凤池国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仇人。她,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罢了。是的,她很聪明,但是宜月,你有没有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纵然聪明是十分,但是终有一样东西会害了她。”
“请公主点拨。”
“妒忌!”慧太妃的脸上闪过诡异的微笑:“妒忌早已迷了她的双眼,她对亲姐姐都存着此心,别人对她,更是仇人一般。妒忌之火来自地狱,宜月,她早就在其中燃烧。”
宜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公主果然见识过人。”
兰玲珑叹了口气:“好孩子,你本来也是晶清国上卿的闺秀,如不是凤池国灭了我们,你过的一定是清贵的日子。现在让你在宫中为奴,难为你了。”
宜月摇头道:“今日宜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死去的爹娘。公主,当时,宜月虽幼小,但那熊熊大火,”她脸上显出惨然之色:“宜月不会忘了。”
那是深刻的烙在她的记忆之中。
晶清灭国,忠臣不愿做亡国的顺民。宜月的父亲是晶清国的上卿,同时也是驸马。与宜月的母亲在国破前夜,燃起一把大火,把骨血都殉了故国。
宜月由老仆拼死抱出,但映入她那双黑白透亮的双眸的,是冲天的火焰,和巍峨华丽的驸马府的化为灰烬。
无数次,无数次的在她梦中出现。
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和兰玲珑一样。
复国。
宜月的纤背轻颤,好像不胜秋风的叶子。兰玲珑爱抚的把她拥入怀中:“好孩子,复国后,你就是郡主之尊,那把大火,再也不会在梦中出现。况且姑姑姑父,已经升入天堂。他们早已得到解脱,不必如我们,”她的美目中有一缕深重的怅惘:“我们犹是做着阿修罗,不知以后,是否会堕入无间地狱?”
宜月的轻声中有着一往直前的狠辣:“若是我们堕入无间地狱,那慕容权也是!整个慕容世家都是!他们的手上,沾有我们国人的鲜血。我们要做的,不过是讨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
兰玲珑静默的点头,见面前烛光摇曳,幽幽暗暗,不似在人间。
“所有的人都要下地狱。”她喃喃的重复:“我们心中充满仇恨,又何能让他们逍遥快乐?”
宜月定了定神,道:“林香樱现在很是信任我,也亲近公主您。可是她身边的碧娟总是提醒她小心提防您。碧娟这丫头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她跟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兰玲珑冷声道:“谁阻碍我们,谁就得死。那个碧娟,也是死到临头了。”
烛光依旧暗淡,天色黑暗,无星也无月,惟有夜雾浓重。
夜露泣下。
第二十二章丝雨如尘云着水
太后病了已有七日。
这病势来得沉重,终日里昏昏欲睡,太医说了以前在冷宫里受苦太多,气血亏损,加之太子惨死,太后伤心过度,所以病根种下。再加上秋为“金”,看似温和,却暗藏凌厉。夏秋替换之时,衰弱之人本就难以经受,太后这病,确实棘手。
后妃轮流伺候着。只因太后很不喜合欢,所以在前贴身伺候的就是明瑜和香樱。
香樱目不交睫的倾力伺候,太后每次昏睡醒来,都看见她和衣而卧。
这段时间,她憔悴了不少,太后心中感叹,是个孝顺孩子。
还亲自的倒水喂药,太后道:”好孩子,这些让宫婢们来做,你是贵妃,要珍惜自个儿身体。”
香樱笑道:“这些该孩儿亲自来做方才放心。”
私下里,太后对墨菊嬷嬷说:“看她平时娇贵得很,却难能可贵,有这般孝心。”
墨菊嬷嬷也感叹。
太后又道:“墨菊,我老了,身子骨一天不比一天。精神也不济。我看和贵妃是个好孩子,这金凤符,交给她我也放心。”
墨菊嬷嬷沉默片刻,道:“太后,金凤符按理是要交给皇后的。”
太后叹了一声:“我也明白,但是明瑜老实,我怕她手握金凤符,倒是给人利用了。”
沉吟片刻,又道:“倒也不急,再等等吧。”
这番话却给帘子外的宫女偷听去,告诉了香樱。
她把自己关在室内,和宜月密密私语了几个时辰。
开出门来,日已西落,她命人取来雪亮刀子。
碧娟见了,惶恐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她冷静道:“你莫管!”
随后,让宜月用雪白的绢子铺在下面,刀光一闪,生生的割下一块肉来。
外面鸟雀四飞,树叶纷乱。
香樱虚弱的坐了下来,碧娟脸色惨白,手忙脚乱的给她止血。
宜月用绢子捧着那块肉走了出去。
碧娟吓得手都抖了,金疮药撒在上面,颤颤的落在外面少许。
眼见那血色,渐渐的收了。
”小姐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到底要做什么?”她心痛的埋怨。
“傻碧娟,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
“小姐还想要什么?已经是六宫的副主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不进则退。”
碧娟恨恨道:“又是宜月那小蹄子撺掇的。这蹄子,一肚子的坏水!”
香樱柔声道:“碧娟,我知道你心痛我。可是这宫里,比不上咱们家里,没有些手段,怎么立足?你别看我如今占着这高贵的位置,多少双眼睛觊觎着?论受宠,我也不是第一的,姐姐是皇上心中第一等的人物,现在又有了夜奴。美人如水,君恩易衰啊。”
碧娟泣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无论怎样,小姐都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老爷夫人知道了,不知该多么难受。就是大小姐看见了,也一定心痛得紧。”
香樱听她提到合欢,轻叹道:“姐姐,她会心痛吗?如今,我们是生疏了。”
碧娟急道:“自家姐妹,怎么会不心痛呢?外人再好,能比得上骨肉吗?小姐,莫听了慧太妃和宜月这蹄子的挑唆!她们两人,心术不正!”
香樱温言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们的谈话,给正要进门的宜月听得真切。
她心中切齿道:“这碧娟,果然是不能留了。”
太后喝了今天的药,感觉和以前有所不同。
药酽,且比平日里苦。
墨菊嬷嬷召来太医,太医叩首道:“只为太后凤体欠安,迟迟未愈。和贵妃急了,执意要以人肉为药引,听说有奇效。”
人肉?太后顿感一阵恶心,忙命召和贵妃来。
香樱扶着宜月前来,太后道:“**以盛德为先,切勿为了哀家的病做出伤生之事。”
香樱跪道:“臣妾不敢。”
太后疑道:“那,人肉为引?”
香樱缄默,宜月出声道:“太后,那是贵妃的一片孝心!”
这才发现,她手腕以白绫相裹。那上面,血色莹莹。
“孩子,你这是何必?”太后感动得落下泪来。
香樱声音虚弱道:“只要母后身体康泰,臣妾这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一阵汹涌的热潮涌上太后的心。
她吩咐墨菊嬷嬷:“把金凤符拿来!”
香樱心内乱跳,那是真正的权力。凤符一出,六宫之内无不听取号令。
墨菊嬷嬷犹豫了一下,终于进内捧出金凤符。
黄金灿灿的盒子,郑重置于香樱的纤手之上。
她做出惶恐之状:“母后,臣妾不敢!”
太后慈爱道:“哀家知道自己的身体,保不准有个什么。贵妃,六宫的事就交给你了。尊重皇后,善待后妃,六宫祥和,方能前朝昌盛。”
“不,太后春秋正盛,臣妾年轻,不经事。”香樱犹是推却。
“好孩子,哀家信任你。”太后和蔼道。
几番做作之后,她终于把这女人的最高权力捧在手心。
心中狂喜。
原来,在这宫里,要狠得下心,先要对自己啊!
“娘娘休息的怎么样?”慕容权问夜奴的宫女珊瑚。
珊瑚回禀:“禀皇上,娘娘心绪愁闷,奴婢们想了很多法子和娘娘消遣,但娘娘终是不开颜。”
“喔?”慕容权皱眉道,大步走了进去。
只见夜奴郁郁站在窗前。
一身白衣,神光离合,琼姿玉态,如冰雪中人。
只有慕容权知道,她床底之间,就如一匹狂野的母马,那肆意的野性,让他兴致勃发。
她是个令人十分着迷的女人。
她让男人有深深的征服欲。
慕容权快步走过去,揽住她的腰,道:“怎么自个儿在生闷气啊?”
夜奴不快的从他怀中挣脱,又走到另一扇窗前,还是郁郁不快的神情。
慕容权急步跟进,执她的纤手。
她用力甩脱。
旁边的宫女都看得心惊。
慕容权脾气暴躁,只有在合欢面前方是温柔蔼然。没想到在夜奴跟前,他倒也收敛心气。
合欢,是举止合度,娴雅温柔,令他仰慕和爱恋的闺秀。
夜奴,野性未去,喜怒无常,容颜绝丽,别有一股销魂的魅力。
在合欢面前,他会努力表现优秀的一面,讨得合欢欢心和欣赏。
而夜奴,他可肆意的狂放。他和她,同样有着兽的野性,和不羁!
夜奴这女子,原是让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
好不容易,夜奴才道:“呆在这个劳什**殿里,都憋闷死了!从哪儿看出去,都是这单薄的花花草草,好不闷气!”
她微微撅着嘴,神情骄纵。慕容权笑道:“这儿已经是宫中最美的园子了。比起你长大的林子,当然逊了一等。”
“何止是一等?”她不快道:“林子中极目望处,青山隐隐,心中别提多么畅快!”她忽然转过身来,娇笑着攀住慕容权颈子,柔声道:“不如在宫中造个高台,我日日登台眺望,也可看见好多热闹风景!”
“这……。”慕容全犹豫道。
国库内并不富有,造高台又要劳费多少民生民计?造成多少民怨沸腾?他一想到又有多少忠直老臣上书抗议,就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夜奴瞧见他神情犹豫,缓缓移动着皓腕上的翡翠玉镯,不屑道:“想不到贵为一国之主,竟然连造个高台都做不了主?”
她语气中隐含讥诮,慕容权给她激得心头火气,道:“谁说朕做不到?好,朕就在西南角给你造个高台,让你日日眺望京城盛景!”
夜奴的颊边闪烁着甜美的笑容,小鸟依人似的送去一吻:“我知道您是天子。既是天子,有什么不能办到?”
慕容权搂住她的纤腰,摩挲着她青玉似的Ru房:“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夜奴明眸流转:“我还没想好呢。几时想好了,皇上帮我去办就得了。”
慕容权轻轻咬一口她嫩白的肌肤:“你把朕当奴仆使啊?”
夜奴轻声呼痛,黑亮的眼睛里闪动着妩媚不尽的光芒:“夜奴既名了奴,当然是皇上的奴仆了。皇上才有很多新鲜玩意呢!”
慕容权把她抱到床上,唇边闪过一丝邪淫的笑容:“是,现在朕就教给你一些新鲜玩意。夜奴,你要好好的伺候朕喔!”
夜奴不胜娇羞,道:“皇上,您真坏!”
脑海中却闪过另一个男人俊朗清秀的面容,她的心里满是对慕容权的厌恶,在他狂热的动作之下,她的心飞到了另一个男人身边,心想:“这世上只有景司空是真正的爱护我,他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我虽然十分讨厌这个狗皇帝,但为了成全景司空,我愿意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