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珊瑚碎
又是一个春天。每个春天都是温柔的,旖旎的,绚丽的。草长莺飞兼杂花乱生,美得热热闹闹,也美得沸沸扬扬。这个春天却是雨水不断,一直很湿润,凤池国处于长江三角洲,本就是多雨的天气,但这个春天很是反常,自从立春过后便没有一天是晴的,这长脚雨从早到晚淅淅沥沥连绵不断,叫人心里也没个爽透的时候。雨是浓的,云是阴的,满城风雨,总像要有什么事似的。
这个春天对于凤池国也是多事之时。先是老皇帝故去了,三皇子即的位,三皇子的生母贵妃娘娘垂帘听政,若是不服的死的死贬的贬,直到满朝不是他们的心腹就是沉默者。景大人身为丞相,但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景仁本是翰林院的,位置清闲,也不会卷入这些权力斗争。但父亲是朝中重臣,所以他对国家形势也颇为上心。隐隐的听说二皇子在紫鸾国借了舅父的兵力要进行复位,所以这边凤池国每日都在操练兵马,为的是严阵以待。
合欢对这一切当然是毫不知情,她只是闺中女子,顾的只是眼前事。她要忙碌操心的是那些繁琐的事务,对于一个大家庭的少奶奶来说,她得学会如何管理一个庞大的家族。好在,她现在可以暂且偷一阵子懒,好好的享受这个清闲的春天,因为她怀孕了。
初次怀孕对于女人来说总是紧张的,合欢也不例外。景府,林府都把这当成了大事,把宫里的太医都给请了出来开些有利于孕妇胎儿的补药,小厨房里更是把好菜写了水牌轮着做,其实合欢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只想吃点清淡的便可。她这边刚说想吃点清淡的,景夫人便一叠声儿的让人去乡下把田里种着的菜拣那嫩嫩的掐得出水来的赶紧摘了,赶着送到厨房里炒了给少奶奶送去。又知她不要吃油腻之物,便把新鲜的鱼虾做成各式菜肴送了来。
景仁快要当爹了,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对于合欢更看得像金玉一般珍贵,连她走一步都小心着。合欢笑道:“哪有这么金贵?才一个多月,孩子也许只是豌豆大的一颗,瞧你这当爹的!”
景仁看她走路飞快的样子,赶紧拉住她:“还是小心点的好。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能不紧张吗?”
合欢假装生气的说:“原来我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啊。”
景仁温柔的把她拉过来,坐在怀里,他黝黑的瞳仁里有她如花的脸颊。这个女子啊,是他一生的至爱,现在又有了他的骨肉,他怎能不万般的珍视?他为她扶好鬓边的一朵海棠花,眼神温柔如水:“傻女子,这样傻的话也是冰雪聪明的合欢说的?要怎样表白呢?难不成剖出我的心来?”
合欢涨红了脸:“要死了!说出这样的话来,安心叫我难过!”
景仁把额头轻轻的挨着她的额头,额头凉凉的,像是玉做的一般。她的鼻子长得好看,秀气得如雕出一般,还有她的睫毛,长长的似一把小扇子。她是这样的美丽,还有娴静,浑身隐隐透出玉一般的光华。春雨潺潺打着芭蕉,声音好听,而且越发衬托出室内的静谧。景仁的心舒服极了,就好像一潭平静的春水一样,清澈舒怡。他轻轻的说:“相爱的人说的都是真话。真话,没有那么多的粉饰,让人听了就不那么舒服。但我真是急了,合欢,你要相信我,不但今生今世,而且生生世世,都是最爱你的。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相信的,我始终相信。傻瓜,我是逗你的,偏你当真,真是心实的孩子。”合欢用手在他鼻子上打圈。他的鼻子有些凉,但是脸颊灼热,他是当了真了。自己怎么会怀疑他的爱呢?她的手指摸过他俊秀的脸庞,停留在他的眼睛上。她忽然想起了去年春天,她看见一双灼灼如星的眼睛,不禁心跳加剧一跳。一种淡淡的罪恶感浮上心头,她是景家妇,怎么可以想起那个男人呢?不,不可以的,她对自己说,她倒在景仁的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幸福是那么真实,她能够握住的,就是眼前。
“如果,如果一直这样,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景仁忽然听不见的叹口气,说。
合欢不解道:“好好的,说这个话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