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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雪魄

千羽实在想不到,大军的目的地竟是土城。

土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百五十年前,这里本是非常繁荣的,后来被泽越国主赐给了爱将度华。谁想,度华之子竟然爱上了九焰公主,不顾父亲反对,投向九焰,为了得到九焰国主信任,竟然献上泽越的军事图,导致后来泽越兵败。泽越国主大怒,下令屠杀土城中人,度华自杀,土城之内鲜血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从那以后,土城再也不复往日荣华,过往之人甚至听到夜里土城内传来的嚎哭之声。于是,没有人再敢进入土城居住,土城日渐荒废,成为泽越的历史。

二十五年前,燕然为了行军方便,因此暂驻土城,最后落得个兵败被斩的结局。从那以后,更是人人视土城为畏途,为了避开土城,很远就开始绕道了。

对于这些事,沧溪是九焰人,自然感触不深,最主要的是,他同燕然一样,向来不惧鬼神。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土城的典故,反而为有这么一个现成的驻扎地而感到兴奋。

沧溪站于土城之上,俯视着这座荒废已久的城市,残破的城墙被夕照染上破落的颜色,苍黄的泥土地像是在追溯百年光阴,散着悲凉颓废的气息。

他身后的千羽怔怔地望着熟悉的一切,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燕然当年挺立城头的样子,沧溪忍不住低吟:

沙场醉握剑,何必问输赢?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风雨,激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野光浮,天宇回,物华幽。

弦声吹角梦里歌,不知今夜几人愁?

燕来苍茫间,梦里尚悠悠。

“沧王!”曹副将惊惶奔至,“沧王,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沧溪脸色一变,目光掠向城外,只这片刻功夫,不远的山坡上已经遍布旌旗,并迅速地卷向城下,竟有数万之众。这些人一律青衣白纹,是泽越军。

曹副将又是忧急又是悲愤:“这些人分明早已等在这里了,沧王……我们被人出卖了。”他的目光狠狠地盯向千羽,“我早就想到了,可是沧王您偏偏不听。”他早已调查过了,得知千羽来历不明,也警告过沧溪,可是沧溪一意孤行,非要将千羽带在身边。

其余几位将领也纷纷赶至,目光齐齐集向千羽,若是眼光能杀人,现在的千羽怕是已经尸分几处了。

小三子发觉众人目光的异样,意识到什么,惊惶地拦在千羽身前:“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她不是奸细,绝对不是的。”

曹副将拽开小三子:“一边去,你懂什么?”

沧溪疲惫地摆了摆手:“不是她。”

“可是……”

“你见过哪个奸细为救敌军,不顾自己性命跳下悬崖的?若非她,小三子早已摔死在峭壁之下了。”

曹副将一窒,再也说不出话了。

一个将领惊疑地问:“那到底是谁把我们出卖了?知道我们深入泽越的人并不多。”

很突然的,沧溪的神情染上一种深切的悲哀,和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其实我们都错了,我也终于明白了……”

曹副将又惊又忧地看着沧溪,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真相必定极为不堪,否则沧溪不会现出这种神情。

可是沧溪没有说出答案,他的目光重新转向敌军,在那一刹那,所有的颓唐与悲怆全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烈日中天的灼灼光芒,就像是收藏于匣中的名剑终于破匣而出,绽放出它原本的风采。

泽越军队已经全部到达城下,包围阵势整齐有序,虽然没有人说话,可是就在无声无息之中,散发出一种锋锐凌厉的气势,直逼站于城墙上的九焰军。

更加奇异的是,一辆轮椅竟然破队而出,缓缓地行到队伍最前方。一个年轻将领和一个小女孩跟在他的身后。

轮椅上的人非常年轻,墨绿衣服衬着清冷俊秀的面孔,更显得他如雪山一般苍白,如雪花一般飘逸。

千羽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墨雪,还有张小春和秦小音。

曹副将竟然也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是他,我早该想到的,这种军容,这种气势,只有墨雪。”

即便是抬头,由墨雪做来,也给人一种俯视之感:“沧溪公子,久违了。”

沧溪凝视着他:“想不到会是你!”

墨雪在笑,但笑容里却充满了冷意:“只怪你们九焰人太自以为是了,竟然妄想故计重施,你们似乎忘记了,我墨雪不是燕然。”

沧溪轻叹:“可是墨雪你想过没有,你也只不过是他人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你我之战,你即便胜了,也必然耗折军力,最后得利的绝不会是你。此时此刻,昭和殿下必然遥遥在望,只盼你我两败俱伤。”

墨雪大笑:“沧溪公子果然高明,竟然对我泽越的明争暗斗了然于心,只是你低估了一件事,就是以我墨雪之能,灭你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何谈两败俱伤?”说罢,猛一挥手,“抬上来。”

望着被抬到阵前的四尊火炮,沧溪再也忍不住变色,这种火炮的威力是极其惊人的。

墨雪望着城楼上一副副变色的面孔,轻笑:“沧溪,你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脸色一冷,“打!”

四道火球以凶猛无比的气势扑向土城,众人惊呼,纷纷扑倒,巧的是,其中一颗竟然直直地落向千羽和小三子。沧溪猛地踏前,双手合并,淡淡的蓝色迅速弥漫开去,像是荡漾起伏的水波,竟还夹杂着潺潺的水声,冲向天空,迎向了四颗火球。

奇迹发生了,四颗火球竟被蓝色水波挡在了半空中,轰然爆炸,没有火光,甚至没有碎屑,炸开的火球与蓝色水波混合一起,延展荡漾,形成一块块儿蓝色的云朵,然后汇合,遮住了云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众人被空中的景象惊呆了,一个士兵突然指着天空大叫:“快看!”

空中,一点一点的蓝色正在飘落,像是漫天飘舞的小花,落向土城的每个人,每个角落。

小三子兴奋地大叫:“是雪,蓝色的雪!”

墨雪垂头,望着自己的右手,指尖几点蓝色雪花,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森冷而诡异,像是穿透了雪花,看到了它的灵魂。

沧溪额上的白珠骤然亮了起来,几乎在同时,沧溪大喝了一声:“不要看那蓝雪,全部闭上眼睛。”

可是他的话说得有些晚了,因为许多士兵的眼神已经飘忽起来,竟无法自制地追随着雪花飞舞,神情也逐渐变得茫然呆滞。

蓝色的雪花在眼前飞舞,小三子仿佛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和哥哥缩在草房一角,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那年大旱,家里早已没了粮食,妈妈抱着弟弟一直哭,然后走了出去,她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是三个干饼。从那以后,小三子再也没有见过弟弟,那个有着红红的脸蛋,爱流口水的弟弟……

“弟弟。”小三子轻轻呼唤着,张开了双臂,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弟弟就在前面,咯咯笑着……

“小三子,小三子!”千羽用力晃动小三子的身体,可是小三子却像睡着了一般,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仅是小三子,不少官兵都已经晕倒在地上,都是没有及时闭上眼睛的人,蓝色的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然后融进肌肤……

“万雪招魂!”沧溪震惊地望着墨雪,“你竟然会修炼这种邪功?”

千羽急了:“沧溪,小三子他们到底怎么?什么万雪招魂,难道这蓝色的雪竟能勾走人的魂魄吗?”

沧溪咬牙:“本来不能,可是墨雪竟然利用火炮射出了夺魂药物,再利用我抛出去的水,化水为雪,变为夺魂之雪。”

“难道小三子他……”

“他魂魄已被墨雪所夺……”

“不!”千羽跑上了城头,向着墨雪大叫:“墨雪,快把小三子的魂魄还给我!听到没有?”

指尖的雪花越聚越多,像是富有生命一般,翻飞着,舞动着,墨雪满意的微笑,所以当他听到城头的喊声,只是懒洋洋地抬起了头,什么人,竟敢威胁我?

看到墨雪嘲弄的面孔,千羽又急又气:“墨雪,你若不还,别怪我……”她豁然挥动右手,光芒暴闪,玄天弓已经被她握于双手,对准了墨雪。

墨雪猛地坐直身体,面色如雪地瞪住了城墙上的千羽。

张小春惊呼:“是……千羽!”

千羽咬着牙:“墨雪,你到底还不还?”

哧!

光箭宛如暴闪之电射向墨雪,墨雪却是不闪不避,泽越士兵齐声惊呼。

扑!

光箭插进墨雪身前的地面,一闪而逝。

曹副将失声叫:“天,只差一点!”

墨雪凝望着城头上的千羽,握住轮椅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了青白的颜色:“千羽,真的是你?”

千羽,你可知道,为了找你,我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是你竟然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千羽,你可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发疯一样叫着你的名字,可是你的身影总是无情地从我的梦中淡去,毫不理会我的呼喊!

终于,你又来到我的眼前,可是你竟然出现在战场上,与我敌对的军营中,别后重逢你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射我一箭!

千羽,你是逼着我去恨你吗?

嗡的一声响,墨雪回神,一只蜂虫落在秦小音的手中,秦小音碰了碰蜂虫的脑袋,蜂虫竟张开了嘴,还发出了男人的声音:“皇上驾崩,昭和已率领大军返京,墨将军速速回朝。”

张小春神色一紧:“宫主,我们返京吧!”

谁想,墨雪竟盯着城上的千羽,咬着牙蹦出两个字:“攻城!”

“宫主!”张小春吃惊地叫,“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你给我闭嘴,听令行事!”

张小春几次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发出了进攻号令。

可是,墨雪又神色难看地叫住了他:“小春,你不必参与进攻,只要密切注意千羽动向。”

张小春马上明白了墨雪的意思:“宫主放心,我不会让千羽受到任何伤害的。”

城上,千羽惊愕地望着蜂拥到城下的泽越大军,不敢相信墨雪竟然发动了攻势。

沧溪冷冷地看着泽越兵爬上云梯,撞开了破烂的城门,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众将士,随我迎敌!”

于是,只要还能站起来的九焰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大吼,冲了上去,两军混战在一起。鲜血、断肢、惨叫、怒吼交织在一起,溅飞起一阵阵血雾,迷离着视线。

千羽哪还能射得出箭,一边是墨雪,一边是沧溪,无论选择帮谁,对她来讲,都是一种错误。

千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面对这种两难局面,又总是不知该如何选择!

“千羽!”沧溪来到了千羽身边。

千羽怔怔地看着他:“你早知道我是谁?”

沧溪点了点头:“是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出了你。”

千羽疑惑:“你不怕我是奸细吗?”

沧溪摇头:“若是泽越派你做奸细,那才是笑话呢!不过,我很庆幸你能来,千羽,这种时候,只有你能帮我。”

“帮你?”

沧溪神色悲怆地望着城上城下拼杀的士兵们:“我率大军艰苦跋涉,只是想为还丞相和死在泽越国的九焰使臣讨回公道,可是我终于知道,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战争永远都是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很不幸的,我竟然成了间接的帮凶,我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可是这些九焰士兵却是被我连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的祭品!”

千羽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沧溪点头:“是的,那些人的目的只是要除去我,既然如此,我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所以,千羽帮我带领这些士兵返回九焰,这里只有你可以做到,我来挡住追兵!”

千羽瞪大了眼睛:“我,带领这些人……”

“千羽!”沧溪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你一定可以做到,相信我,相信自己,我在这里求你了。”

千羽咬紧了下唇,再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小三子,心里一痛,用力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赶来与我们会合!否则,害你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你明白的。”

沧溪激动地抱紧了千羽:“千羽,谢谢你!我一定会追上你的,我发誓!”

城下的墨雪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咬着牙。

沧溪松开千羽,大声叫过曹副将:“曹副将,你率领众人跟随小羽突围,我来断后,你记着,一切听小羽命令,违令者,杀!”

曹副将愣了:“沧王,为什么……”

“不许多问,听令行事!曹副将,此时此刻,我把大军交给你和小羽,你不能让我失望!”

曹副将眼睛红了,流着泪跪在沧溪脚下,用力一叩头:“沧王,你多保重!”他也是聪明人,已经猜到大军必然是被自己人出卖,此时此刻,除了突围,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否则,只能全军覆没了。

沧溪扶起了他:“曹副将,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曹副将用力点头,立即集合将士,带着伤者和那些昏迷不醒的人,其中也有小三子,避开了墨雪,随着千羽奔向另外一个城门。

沧溪却冲进了墨雪的大军中,沧溪的一举一动都似有江河随身,淡蓝色的波涛在他的身外汹涌着,奔腾的水声一浪高过一浪,卷向泽越大军,水势过处,必定有大批大批的泽越人倒下。

如果说月夕像木,不具有攻击性,喜欢静静地品味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那么沧溪就像水,平和之时,无波无澜,但若是激怒他,便要翻起滔天巨浪,冲毁一切。

此时的沧溪便是翻涌奔腾的怒江!

直到墨雪出现,沧溪才身体一转,泛滥的水立即回流,消失在沧溪身前。

墨雪看着沧溪:“沧溪公子,水之君子,果然名不虚传。”

沧溪淡笑:“墨江有雪,夺魄追魂!墨雪,人命于你,竟是如此轻贱。”

墨雪大笑:“不错,以万物为邹狗,王者天下。沧溪,你知道吗?你败就败在过于重情重义了,你孤军深入,想以险棋取胜,祭还君明于九泉之下,可惜竟被东涯抛肉饲虎,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沧溪脸色有些苍白:“东涯,果然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对你的大军动向了如指掌?除了他,还有谁对你除之以后快,你与他,就如同太子月夕与昭和殿下,是无法共存的。”

沧溪垂落目光:“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墨雪微笑:“我只是告诉你,从战争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你千里奔波之时,东涯与昭和却在燕峡彼此观望,默契在心,东涯的目的是你,昭和的目的却是我,既然如此,你与我何不联军南下,先助太子,再除东涯。”

沧溪猛地抬头:“你想让我做九焰国的叛徒?”

“叛徒?什么叫叛徒,只要你将来做了九焰皇帝,谁敢说你是叛徒?”

“可是这会成为我一生的耻辱!墨雪,你看错我了,我宁愿死,也绝不投降,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我是九焰沧王,我不能让九焰因为我而蒙受耻辱。”

墨雪眯起了眼睛:“你果然冥顽不灵,既如此,也别怪我墨雪无情了。”

风呼啸而起,席卷着飞雪,扑向沧溪。沧溪心随意转,惊天的水瀑宛如从天外飞来,扑向墨雪。

雪与水相碰,豁然立起,竟然形成了冲天而起的冰柱,如同一把冰刃,刺向天空。

墨雪与沧溪相对而立,透过冰柱,望着对方的身影——

一声爆响,冰刃轰然炸裂,纷乱之后,已经不见了沧溪的身影。

五支箭,五道光,瞬间掠过,腐朽的城门、枝蔓勾连的树丛,连同倒塌堆积的土石,全都轰然炸开,让出一条通路。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千羽和她手中的玄天弓,终于明白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了。

“曹副将,发什么呆,快走呀!”千羽快速掠出城门,手中玄天弓开路,人未至,所有的阻碍便已清除。

远远赶至的泽越士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光芒闪处,一排排大树如催枯拉朽,接连倒下,这种力量又岂是血肉之躯可以阻挡?可是一想到墨雪的军令,没有一个人敢退缩半步,即便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死亡。

千羽终于停下了脚步,手中的玄天弓却没有放下,道路正前方,数千泽越士兵站在那里,为首的人是——张小春。

曹副将与九焰士兵们站在千羽身后,奇怪她为什么不发箭?他们相信,没有人能阻挡千羽的玄天弓,并且由衷的佩服沧王的眼力,果然是慧眼识英雄。

“你怎么不射箭?”张小春凝视千羽。

千羽坦然迎视张小春:“请你让路,我要带他们回家。”

“家?你的,还是他们的?”

千羽咬了咬下唇:“小春,别逼我,好吗?”

“千羽,如果我不让路,你会不会向我射箭,回答我!”

千羽望着张小春复杂伤感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想起两人初次见面在春花院,自己就骂了他一句猪头,他红着脸,不但没有半句反驳,反而帮助哑姑治伤。千羽颓然放下玄天弓:“小春,你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逼我?”

张小春眼睛亮了:“千羽,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我以为你不会再在乎我这个朋友了。”

千羽含泪笑:“怎么会呢?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小羽,你怎么……”曹副将越听越不妙,惊疑地看着千羽,“难道你真的和他们……”

张小春冷冷地看着曹副将:“你听好了,我现在放你们过去,但我要告诉你,我这样做只因为一个人,千羽!”猛一挥手,他身后的将士立即让开一条大路,没有半点犹疑。

千羽望着张小春,泪在眼里打转:“谢谢你。”

千羽率领着茫然不明所以的众人冲出了泽越兵的包围圈,直接向着隧道方向奔去。

沧溪果然没有料错,能够带领众人突围的,只有千羽。

可是,当众人辛辛苦苦地到达隧道前,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坍塌的碎石堆积在原本是洞口的地方,焦黑的草木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爆炸,空气中充斥着锍磺的气息,不用问,一定是有人在沧溪率领大军离开之后,炸毁了隧道入口。

这人竟能料到沧溪的大军必定返回,于是,断绝了他的所有退路。

曹副将扑跪在碎石旁,喃喃自语:“完了,这回全完了,想不到我们背井离乡,为国而战,竟然落得这般结局?”

千羽一脸坚定,“放心吧!沧溪公子把你们交给我,我就一定要将你们送回九焰,至于洞口,他们能给堵上,我们就能给打开。”

曹副将一怔:“可是这么短的时间……”

“你们都让开!”

千羽退后几步,玄天弓平举胸前,右手拉动弓弦,七支光箭缓缓成形,对准了隧道入口。

众人摒气凝神,瞪着七支光箭一闪而没,轰然一声巨响,碎石乱飞,洞口竟然重新显露出来。

欢呼声暴起,众人笑着跳着,终于可以回家了。

曹副将兴奋地跑到洞口前查看,脸色立即又变了:“你们快看!”

众人慌忙围住洞口向里看,忍不住叫了起来,原来洞口虽然露出来了,可是里面依然堵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空隙。

曹副将暗暗咬牙,这根本就是要断绝他们的所有生机,非要他们死在泽越不可!

凌王东涯,你未免也太狠了!

千羽瞪着黑幽幽的洞口,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曹副将,你与大家等在这里,我进去把隧道重新打通。”

“什么?你真的要……”曹副将吃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要冒这种险,谁都清楚,里面不比外面,稍有不慎,不但不能打通隧道,反而可能重新引起塌陷,被活埋在里面。

“你不能去!”

清凉的水意扑在千羽的面孔上,一人从空中飘落,千羽惊喜地大叫:“沧溪。”

沧溪握住千羽的肩膀:“辛苦你了,这一次,由我来。”

“我们一起去,我有玄天弓,可以省很多力气。”

沧溪犹豫了下:“可是我不想你再冒险……”

“沧溪,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沧溪心里一热:“好,我们一起去!”他转向曹副将,“曹将军,你听着,在我们回来之前,如果泽越追兵赶到,你立即率领众将士投降,不得有误。”

曹副将不敢相信地瞪着沧溪:“沧王,你竟然让我们投降?”

其他将士立即鼓噪起来:“不,我们绝不投降!”

“对,宁死不降!”

沧溪厉声道:“你们都给你闭嘴,你们难道忘了,在九焰,还有家人在等着你们!你们不可以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我们即便投降,泽越人也未必会放过我们……”曹副将不甘地说。

“你放心,墨雪现在急需兵力,正想方设法地扩大力量,他绝不会杀你们的。”

千羽犹豫地问:“既然如此,沧溪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投降?”

“不,任何人都可以投降,只有我绝对不可以!”沧溪断声说,“因为我是沧王,我不能让九焰王室因我而蒙羞。”

曹副将还想再说话,可是沧溪一个眼神便制止了他:“我再说一遍,无论遭遇什么,你一定要率领众将士活下去,等我回来。”

扑通一声,曹副将跪倒在地上:“沧王!”

众人随他跪倒,压抑的哭声也随之响起。

因为他们都知道,沧王此去,生死难料,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拜别了。

沧溪毅然转头,与千羽走进了隧道。

天色渐渐暗了,众人等待在黑暗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喊饿,只是盯着幽黑深邃的洞口,那里的一点响动,都会让众人激动半天,可是随着时间消逝,沧溪与千羽再也没有现身,众人也逐渐由失望变为绝望。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千百支火把,映照着众人苍白绝望的脸,显得那么无助。

泽越将士们高举火把,迅速将众人包围。

曹副将一咬牙,从队伍中走出,颤着声音说:“我们——投降!”

墨雪推动轮椅从林中出现,扫视众人:“沧王在哪里?”

曹副将悲痛地指着隧道:“沧王一直没有回来,或许已经……”

墨雪再一次环视众人,脸色终于变了:“那千羽呢?”

“她也进去了……”

“你说什么?”墨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吼了出来,“她疯了吗?”

轰隆!

一声巨响突然从地下传来,大地也随之震动起来,隐约间,有坍塌声在隧道深处响起。

许多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曹副将却扑向了洞口,凄厉大叫:“沧王!”

可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就像一阵狂风,卷进了隧道,几乎在同时,更剧烈的轰炸声传来,大块大块的乱石滚落洞口,很快的,洞口便被重新封闭了。

于是,传来张小春的一声惊呼:“宫主!”

进入隧道的人是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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