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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蛹

宽敞的房间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显得有些阴暗,一排金属栅栏静静矗立,斑驳的铁锈说明了它的沉旧。铁栏后,一个人被铁链挂在墙壁上,四肢大开,苍苍的白发垂下脸侧,混着血迹,显得面孔更加模糊。

燕空城高高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沉暗的面孔带着几分残酷:“赵军侯,你应该知道,对你我绝不会手软的,你这么顽固,倒显得幼稚可笑了。”

赵军侯艰难地抬起头,咧嘴笑了,几丝鲜血流下嘴角:“我戎马一生……是踏着鲜血走过来的……你以为这种小小阵仗……就能让我屈服吗?”

燕空城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好呀,那就让我们慢慢来。”

赵军侯虚弱的呛笑:“不必了……呵呵,我是不会写的……我明告诉你……二十五年前……我就知道你父亲是清白的……我要让他……死都死不安宁……永远被世人唾骂!”

燕空城再也忍不住了,豁然坐起,右手猛地一挥,一股凌厉的劲气抽向赵军侯,赵军侯闷哼一声,身体向后飞去,却被铁链扯了回来,“扑”地吐出一口鲜血,可是嘴边竟仍牵出一抹示威的笑,看着燕空城。

燕空城气急:“给我狠狠地打!”

“是!”旁边的壮汉立刻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挥了过去。

赵军侯痛得身体不断抽搐,仍是咬紧牙关,不肯屈服。

燕空城握着拳,脸色铁青地看着赵军侯,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可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一定要赵军侯亲手写下供书,将事实公告天下,还父亲燕然清白。

这是他多年来最大的心愿。

可为什么赵军侯竟似宁愿死,也不肯招供,他和父亲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竟让他顽固至此?

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在寂静的空间中传递着,刺耳极了。

“永安侯爷手下留情!”

黑色的光影从窗外旋进,落在地面上,化身为一个眉目清朗的年轻人。

赵军侯艰难地抬起头,眼睛突然瞪大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颤颤地吐出两个字:“小……蓝……”

赵蓝也在看他:“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你还学不会放下吗?”

“我……在做梦吗?”赵军侯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空城审视赵蓝:“你是赵蓝?你没有死!”

赵蓝看向燕空城:“是的,我没有死,我来这里是想请你放过我的兄长,他的一切过错都由我来承担。”

燕空城仰天大笑,眼神里却只有冷酷:“当初赵军侯就是因为你的失踪才迁怒于我的父亲。而且据我所知,土城之战,是因为你临阵脱逃,才致使兵败。如今你回来了,当年的帐,正好可以一并算了。”

赵蓝长叹:“当年我年少无知,铸下大错,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可以放过赵氏一门,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冷冷涩涩的笑容浮现在燕空城的唇边:“一力承担?我父亲燕然一生戎马倥偬,忠心报国,最后却落得叛逆之名,腰斩于市,我母亲得知此事,悲痛至极,吐血而死,只剩下我这个叛徒之子,还要被人苦苦追杀。若不是雍华救我,我早已追随父母于九泉之下了。这一笔笔血债,你承担得了吗?”

赵蓝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赵家欠你太多,已是罪无可恕!可是军侯毕竟是我的兄长,再加年事已高,我实在不忍见他受这种折磨。”

燕空城心里冷笑:“你的意思……”

赵蓝犹豫再三,终于说:“你若能放过军侯,我可以与你交换一个秘密。”

“秘密?”燕空城只觉得可笑,“你觉得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我放弃多年的仇恨?”

赵蓝似乎下定了决心:“燕然确实死了,但是‘他’还在这个世上。”

燕空城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

“其实……”

“够了,赵蓝!”

门被打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人俊逸出尘,一人邪肆狂放,竟是倦夜与昭和。

赵蓝看到倦夜,脸色立刻变了,还带着几分惶恐。

倦夜也在看赵蓝,依然是轻轻淡淡的语气:“你责问赵军侯放不下,其实你自己又何曾放下了?”

赵蓝怔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垂下了头。

燕空城看到倦夜,先是一呆,然后就冲了过去,用力抱了下:“你这个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竟然失踪这么久?我派了多少人找你,你知道吗?”又在他肩膀上捶了几下,才笑了起来。

倦夜微笑着:“许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这里不方便,有时间再和你详谈吧。”

燕空城点点头:“好,这一回我可不会放过你,非要灌你几杯不可。”

昭和越看越恼火,忍不住伸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地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们这么亲近,有些过了。”

燕空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昭和,你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

倦夜对昭和的行为根本懒得置评,反而走近了赵军侯,嘴角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低低吟道:“浅眉如柳,风敛舞衣,闲向杏花池。”

赵军侯一愣,脸上现出了一种极度不可思议之色:“你……你……怎么可能?”

这句诗是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小萍,情不自禁之下脱口吟出,可是小萍喜欢的却是燕然,直到燕然娶了喜明国的公主,小萍心碎肠断,竟郁郁而终。

这两句诗却在赵军侯心里埋藏了三十年,对燕然的恨也累积了三十年。

赵蓝的失踪只是给了赵军侯一个杀燕然的借口。

赵军侯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竟会从倦夜的口中重新听到这句诗,这对他来讲,简直比弟弟赵蓝死而复生更让人震撼。

他当然不知道,小萍当初曾把诗句念给燕然听,其实是希望引起燕然的嫉妒,燕然当时却只是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当年的事?”赵军侯舌头都在打结。

倦夜淡淡一笑:“当年的一切对我来讲,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如此而已。”

“梦?”赵军侯身体一震,喃喃自语。

“梦中之人该去的都已去了,难道你还有什么留恋吗?”

“该去的都已去了……是呀,我到底还在留恋什么呢?”

赵军侯狂笑起来,笑声中竟带着几许释怀,笑声渐弱,他的头越垂越低,直到毫无声息。

“哥!”赵蓝扑了过去,缓缓跪向地面……

倦夜轻轻拍了拍若有所思的燕空城:“空城,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现在带我去见湘乐郡主,我有事问她。”

燕空城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你跟我来。”

倦夜实在想不到,此时的湘乐郡主竟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她的待遇比她的父亲好得多,被囚禁在一个设着铁窗铁门的房间里,饮食都有专人递送。可是她的情况却比赵军侯还不如,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干枯的头发散乱在肩头,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额上的黑色肌肤散着腐败的气息,哪还有当初的风华绝代?

尤其那双呆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无论倦夜问她什么,都是毫无反应,就像是魂魄早已离开了一般。

倦夜深深的叹息,弯下身体,凝视着湘乐郡主:“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是悲哀赵家势力的逝去,还是在追悼曾经的辉煌,但这些东西对我来讲,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想知道月夕的下落,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湘乐郡主终于有了反应,她的眼睛动了动,缓缓地凝向倦夜,她的眼神蓦然变了,变得凌厉而怨毒,沙哑着声音吼:“是你……你终于回来了……你竟然问月夕在哪里……哈,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倦夜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月夕的交情你不是不知道?”

“哈哈!交情?”湘乐郡主狂笑,“倦夜,我不得不佩服你,这八面玲珑,两面讨好的功夫谁也没你做得好?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一边与月夕称兄道弟,一边与昭和暧昧不清,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倦夜的脸色变了:“湘乐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已是阶下之囚,哪还敢再说什么?”湘乐郡主笑着笑着,突然用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倦夜,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可知道,月夕临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却看也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

倦夜猛地抓住湘乐郡主的肩:“什么临走?告诉我,月夕到底在哪里?”

湘乐郡主又开始大笑:“哈哈,我偏偏不告诉你……他就在这里……可是你们谁也找不到他……我谁都不告诉……月夕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倦夜看着湘乐郡主狂乱的眼神,心里越来越冷,但另外一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推开湘乐,奔向屋外,等候在外面的燕空城慌忙跟了上去:“倦夜,你怎么了?”

倦夜直奔承华殿,穿越过一处处楼阁,依然没有停住的意思。燕空城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吩咐守殿的卫士们不得阻拦。

站在花园中,倦夜的那种感觉更是强烈,他双目四顾,焦急地寻找着。

燕空城实在忍不住了:“倦夜,你到底在找什么?”

倦夜抓住了燕空城的手,激动地说:“月夕就在这里,一定是的。”

燕空城呆了呆:“……怎么可能?”

倦夜却松开了燕空城,直奔花园深处,果然在嫣花烂漫中,见到了一棵挺拔的小树。

可是如今的小树竟有了枯萎的样子,半黄半绿的叶子干卷了起来,树干也有了剥落的地方。

一双透明的翅膀飞舞于树下枝端,竟是萤提着一桶水,在辛苦地浇灌小树。

萤也看到了倦夜,惊得打翻了水桶,呆呆地看着他。

倦夜已经没有时间理她,怔怔地来到小树旁,颤颤地伸出了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月夕……我来晚了……”

倦夜的泪滚落树下,渗进泥土,流进小树的根部,小树轻轻摇晃起来,淡绿的轻烟中,树皮逐渐剥落,幻现出月夕的身体,慢慢地软倒在倦夜的怀中。

“月夕,月夕。”

倦夜痛心地看着月夕惨白的脸,我不该丢你一个人在这里,对不起,月夕。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燕空城虽然惊异,却并不意外,他早就察觉这棵小树出现得诡异,却没有深究,或许下意识地在保护月夕。

月夕无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映出倦夜焦虑担忧的面孔,欣慰地笑了:“你没事……就好……我一直担心你……”

“月夕!”倦夜紧紧地抱住月夕,心里好恨自己,不能及时回到月夕身边。

月夕一直在笑,虽然笑容很轻很弱,却很是开心:“倦夜……不要担心我……一切都结束了……对我来讲……是最大的解脱……我活得好累好累……而且……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我想啊想……终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倦夜强忍着心痛:“什么秘密?”

月夕吃力地抬起头,凑近了倦夜的耳朵,轻轻吐出了四个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早在千年之前,我们便已相识……”

然后,他的身体软了下去……再也没有动静……

萤缓缓地跪坐地上,无声地哭泣。

倦夜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痴望着怀中的月夕,月夕唇边的笑容淡淡的,有如一片云烟。

绿色的轻烟缭绕,月夕的身体渐渐淡化,最后凝成一颗树种躺在倦夜的掌心——

树种是淡绿色的,玉一般晶莹。

浅蓝色的湖水在身边荡漾流转,千羽和小白跟着沧溪向湖底游去,越往下去越是黑暗,幸好沧溪额前的白珠可以照明,否则,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沧溪落向湖底,脚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盖,就像一扇大门躺在了湖心。沧溪已经知道开启的方法,对准某一处,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悄无声息的,门从中间裂开,向两边滑去。

几人穿过铁门,继续向里面游,门在身后自动关闭了。

门内依然是水的世界,却被围在一个圆形的通道内,道壁是青石砌成,光滑无比。只不过,这里的水有一种很奇异的味道,像是飘散在空气中的牛乳,带着几丝腥甜,几丝酸涩,还有几丝腐败的臭气。

更奇异的是,这里虽然不如外面明亮,却也不黑,星星点点的光芒分布在各个角落,缓慢游移,似远似近。

小白好奇地游向一点光源,才发现那竟是一只透明的多脚生物,有些像水母,身体发出淡淡的光,感觉到生人的逼近,它立即蜷缩起身体,变成一个光球。

千羽一直观察着沧溪的脸色,不明白一向淡定自如的他,今天怎么表现如此失常?

这条圆形通道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沧溪突然停在路口,竟似不敢再走了。

千羽奇怪地走近他,才发觉他的脸色出奇的苍白,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触手的冰凉,更是让千羽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并没察觉两人的异样,第一个冲出了圆形通道,可是比去势更快,他又翻了回来,一边惊惶地拉起千羽的手,一边指着通道外面,竟似看到了极度不可思议之事。

千羽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小白走出通道,然后她也呆住了……

这是一片极为广阔的世界,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湖下之湖,只不过这里的水并非完全透明,而是带着几分淡黄色。那种发光的生物到处飘移着,照亮了眼前的水底世界。

不见尽头的世界里,漂浮着无数个没有固定形状的浅黄色物体,最大的可达十尺左右,最小的也就一尺见方,被一种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在缓缓蠕动,伴随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律动,像是有生命一般,让人不由想起一种叫蛹的东西。

每个黄蛹都连着一条长长的细管,淡红色,也是半透明的,不断有液体通过细管输送过来,流进薄膜内部。

这些浅黄色大蛹几乎占据了水底的所有空间,几人像是处在密不透风的丛林中,黄蛹就是摇曳的枝叶,密密麻麻地分布于上下左右,抬头是,低头也是。

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些东西的内部时时刻刻都在动,黏黄色的液体在薄膜内外流淌,味道在水中飘散,让人一阵阵作呕。

千羽瞪着那些黄蛹,胃里一阵阵难受,沧溪的神色更是苍白了。

小白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豁出去一般,翅膀一挥,便划破了一个黄蛹的外膜,刹那间,就像是皮肉翻卷而开,内部情形完全暴露在几人眼中。

小白一脸震惊,猛地后退,急促扇动的翅膀在水底形成一个个旋涡,那股力量也带得千羽和沧溪不住后退,但是三人都忘了反应,僵硬着身体,被水流的力量卷上卷下,依然无法从刚才所见到的事实中回过神。

那是一个人类孩子,身体只展开了一半,缩在透明的薄膜内部,浸泡在黄色的黏液中,模糊的五官,纤细的四肢,皱皱的肌肤,安静得像是母体中的胎儿。

可是他的身体明明早已成形,已有七八岁的样子,感觉却像没出生的胚胎一般,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千羽情不自禁地靠近了沧溪,抓紧了他的手,终于明白沧溪为什么会那么反常,她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的脸色绝对不比沧溪好看到哪里?

她终于知道,这些遍布水中的黄蛹,竟全是人类的“胚胎”。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繁茂无比的黄蛹,三人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沧溪最快恢复镇静,因为他早已知道结果,他与水向来是密不可分,很远的地方便已察觉到湖水中有不寻常的气息,因此潜入湖底查看,却没想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沧溪伸手指住一个方向,示意两人看。

千羽和小白身不由主地转头望去,竟见不远处的一个黄蛹突然从连接的细管中脱落,缓缓地向深不见底的湖心降落。

沧溪也跟着降落身体,不知为什么,千羽的心里竟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可怕感觉,有些裹足不前。小白却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跟上了沧溪。

黄蛹的下降速度非常慢,让沧溪三人很容易跟踪,甚至在下降的过程中,三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黄蛹内部一个人在缓缓地伸展肢体,像是随时可以破蛹而出。这让三个人非常紧张,不知道若是黄蛹里突然蹦出一个人,他们该怎么反应?

黄蛹里的人终究没有出来,反而连同蛹身落在了一个半圆形状的凹槽里。这种凹槽一个连一个,遍布在湖底,一看就是有人克意制作的,所有坠落的黄蛹可以毫无遗漏地滚进槽中。

黄蛹刚刚掉进凹槽,凹槽便自动封闭,再打开时,黄蛹已经不见了。

沧溪三人立即猜到,凹槽里一定另有机关,已经把黄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小白的胆子就是大,双翅一合,竟跳进了凹槽,槽门迅速关闭,沧溪和千羽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呆望着再度打开的槽门,不出所料,小白消失了。

千羽忍不住了,也跳了进去,沧溪慌忙跟过去,幸好凹槽够大,可以容下两个人,不过还是显得很拥挤。

槽门迅速关闭,几乎在同时,凹槽底部又闪出一个门,两个人身不由主地掉了下去……

小白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掉进了一个窄小的甬道里,身体摩擦着壁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刺耳极了。

幸好甬道并不长,很快就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圆形亮点,越来越大——是出口!

小白冲出了甬道,掉进了一个软绵绵的坑里,抬眼一看,正看到一个人用刀划开黄蛹的外膜,从里面掏出一个孩子,另外一人立即把孩子放进旁边的水池清洗,两人动作流利,配合默契,一看就是做熟了这些事。

那个孩子已经睁开眼睛,神情呆呆的,任由两人摆布。

拿刀的人听到声音,转回头:“又来了一个!”看到小白却怔了一下,“咦,好大的个子,连外膜都剥落了。”

清洗的那人连头都不抬:“一定是发育过快,少大惊小怪了,快点抱过来洗一洗。”

拿刀的人与小白四目相对,小白咧嘴一笑,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

拿刀人又是一愣:“奇怪……他竟然还会笑……这么漂亮,一定是个值钱货。”

小白嘻的一声笑:“你眼光倒是不错。”说完就跳了起来。

他刚刚跳起来,位于上方的甬道口便又跳出来两个人,自然是千羽和沧溪。

拿刀的人终于发觉不对了,刚要惊叫,就被沧溪点中了穴道,正在清洗的人听到声音,连忙抬头,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已僵直了身体。

沧溪环顾周围,才发觉这里竟是一个极大的场地,室顶高高的,探出许多粗大的管道,就是他们三人进来的地方。每个管道口都有两个人等在那里,拨开黄蛹,清洗之后,再把孩子放进一个长长的输送带上,直接送到外面。

幸好大家各忙各的,还没人察觉到这边,沧溪脱下那两人的衣服,给自己和千羽穿上。

小白兴奋地问:“我的呢?”

沧溪微微一笑:“衣服只有两件,你就委屈一下自己,装一回黄蛹里的人吧。”

“黄蛹?”小白呆呆地看着那个傻傻的光溜溜小孩,“可是……他根本没穿衣服。”

沧溪笑得更加迷人:“你也可以把衣服脱掉呀。”

小白跳了起来:“我才不干!”

“吁!”

沧溪示意小白小声一些,三人一起抬着孩子来到输送带前。沧溪看看大家都在低头干活,没人注意这边,连忙拉起千羽和小白跳上输送带,迅速地消失在道口处。

输送带的尽头是一个异常宽大的石室,角落里有一个紧紧关闭的金属门。

石室里早已有几十个人类孩子,让他们感到骇异的是,这些孩子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身体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残疾,有的甚至一身双头,还有的脊背弯曲,蜷缩得像一个虾球,各种奇形怪状都有。他们的四肢好像非常软弱,或躺或坐,还有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却无一人能站起身。

更甚者,还有一个遍身浓疮的孩子,想必是先天的疾病,但因为得不到治疗,导致大面积皮肤溃烂,有些地方竟生了蛆虫,发出一阵阵恶臭。但是他似乎并无感觉,只是木然地躺在那里,偶尔用身体蹭蹭地面,下意识地为自己止痒。

千羽情不自禁地走向那个孩子,怜惜地伸出手,却被沧溪拽了回来:“不要动他,或许会传染的。”

“可是……”千羽不忍地咬咬唇,“我们难道不管他吗?”

沧溪叹了口气,容色却越见阴冷:“既然要管,就管个彻底。”抬手指了指头顶:“我们上去再说。”

千羽和小白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并非一个完整的房间,反而更接近一个石穴,约有十尺高下。这个高度对于那些站都站不稳的孩子来讲,绝对是无法逾越的,但对于千羽三人来讲,就形同虚设了。

三人跳了上去,竟来到了一个更加宽广的大殿内,依然是青色石壁,中间一条黑石铺成的走道,两边是三十六个又深又大的方形石穴,千羽三人刚才待的就是其中之一。

沧溪注意到,左边石穴里的孩子腿脚健全,比较正常,右边石穴却都是带有缺陷的孩子。看样子,在把孩子放进输送带的时候,已经将他们区分定类了。

千羽望着脚下这些懵懵懂懂的孩子,他们正处于活泼好玩的年龄,可是你看他们的神态,一个比一个呆滞,一个比一个衰弱,就像是被囚禁圈养的家畜,毫无尊严地活着。

沧溪咬了咬牙:“这里的人想必全部来自那些黄蛹,那些黄蛹果然是用来培育人类的。”

千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可是……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会找到答案的。”沧溪神色中现出一丝坚决。

小白挠了挠头:“怎么找?”

沧溪没有说话,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大殿两边各有一个石门,都在走道的尽头,紧紧关闭着。

沧溪三人向其中一扇石门走过去,沧溪很快就找到了石门的开关,沉重的石门缓缓向上升去。

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三人的心腔竟同时一阵紧缩,似乎寻求已久的答案已在眼前了,那一刻,他们几乎忘了呼吸……

但是当答案真的暴露于眼前时,即便有了精神准备,三人依然无法接受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实,以至于多少年后,沧溪回忆当时的情景,仍是双手冰凉,犹有余悸……

那绝对是一个噩梦!

沧溪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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