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铮……”
天空忽然降下数十柄乳白色的光剑,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光幕,将方圆千米之地内的阴魂尽数困住。许多弟子爬到光柱之外,阴魂便不能再碰触到他们。
此时空中急速飘落一人,人未落实,已经一声狮吼:“笑河,快收了阴魂,不要再做杀孽。”
红莲闻声心头一颤,慌忙飞身到沈笑河的身旁,抓住他的胳膊一阵乱摇,急声说道:“公子,快醒醒,紫阳真人来了。”
沈笑河满脸的痛苦之色,目光迷茫的看着四周,过了良久,才如梦初醒般提起不羁古剑,大喝道:“万鬼归位。”
众阴魂对沈笑河唯命是从,闻言皆丢下正在对付的修真之人,快速朝不羁古剑靠拢。远远望过去便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的中心点正是不羁古剑。
紫阳真人飞身纵下,边走边看,眼里尽是骇然之色。待来到沈笑河身侧之时,紫阳真人叹了口气,似乎只是想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问道:“孩子,你是修魔者?还是,你真的练了临仙心法?”
临仙心法虽被珍藏于仙风派,却是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魔诀,这一点很少有人知晓,但暗晓仙风派重要机密的紫阳真人知道的很清楚。
沈笑河由红莲扶着,勉强站在原地,听了紫阳真人的话,内心感到一阵无比疼痛的刺痛,努力摇着头道:“不,我不想做修魔者,可是当初我别无选择。”
紫阳真人一声叹息,眼里带着万分惋惜之色,安慰道:“不晚,孩子,只要你诚心改过,我可以帮你废去魔功。相信以你的资质,不出个十几、二十年便可再次修到如今的修为层次。”
沈笑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殿前的满地伤者与枯骨,苦涩道:“晚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他杀了那么多人,被杀者的亲朋好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此时他强盛无比,自是无人敢触他眉头,可若他的修为忽然被废,这些人定会想方设法的置他于死地。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沈笑河才真正体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至理名言的含义。
“你要杀我吗?”沈笑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是修真界的前辈,我是修魔者,我们本是死敌,你若要杀我尽可来杀,我绝无怨言。”
红莲闻言脸色一沉,慌忙护着沈笑河,朝紫阳真人说道:“你,你是修真界的前辈,不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前辈,求求你发发慈悲,放我们离开。”
紫阳真人看了一眼红莲,缓缓摇着头,背过身子去望着天际逐渐散开的乌云,幽幽叹道:“孩子,你还小,修真界的事你看的并不十分通透。修真者与修魔者不一定是死敌。他们还可以是盟友、朋友,甚至是情侣。就如当初我那才华横溢的三师哥玉阳子,连掌门之位都不要,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修魔者静云仙子。”说到这里,紫阳真人好似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不知不觉停下了话语。
沈笑河却毫不客气的打破了紫阳真人的美梦,道:“可惜他们最后并没有达成所愿,是不是?”
紫阳真人目光一秉,既不否定也不肯定,继续道:“世间之事变化无常,谁也说不准,兴许他们现在正云游天地之间,安享平静的生活也说不定。”
沈笑河心头微微一动,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仙风剑法就是失传于玉阳子之手是吗?而我如果没猜错,静云仙子应是管用刀的对吧?”
紫阳真人闻言浑身一颤,其实自沈笑河用出仙风剑法的时候,他已经猜到玉阳子的生死,只是一直不想去面对而已。此时沈笑河说起,紫阳真人连忙摆手道:“不要说出来,留给我快进棺材的人一点美好的想象空间。”
沈笑河却暗暗猜测道:“果然如此,难怪他们会将剑法与刀法留在墙壁之上,原来他们竟是一对相爱的情侣。想来应是这对情侣不知如何得知了进入神秘空间的方法,进去之后遇上的却是无尽的杀戮。他们侥幸活了下来,明知命不久矣,所以将毕生所学尽数刻在了墙上。但不知为何他们的招数会如此的奇妙,既能相克,又可相辅。”
沈笑河不知,玉阳子才华横溢,资质卓越。而静云仙子也是聪明伶俐,天赋极高。两人一正一邪,极富盛名,却都是高傲的主儿,能结合在一起也算是修真界的一件奇事。两人相爱,惹得黑白两道追杀,共患难之中自是无暇他事。为了应对黑白两道的人,两人共同研究出迎合仙风剑法的静云刀法,一剑一刀,相辅相成,威力果然倍增。
然而,人们只看到他们相依为命的一面,却看不到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因为彼此了解对方,两人一直想与对方比试一场,所以不知不觉间将这种心理融入了静云刀法之中。致使一刀一剑,既能相辅也可相克。而这个秘密两人谁都不知道,直至他们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在墙壁之上对招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较量。两人相互抱在一起,哈哈大笑三声,恩怨情仇自从尽成空。
紫阳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血腥气味的空气,转身将一股柔和之力送入沈笑河的体内,将他的伤势暂时压制,然后将一瓶疗伤圣药仙风露递过去,道:“为师看得出你品性纯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临走之前,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修魔者行走修真界,一定要有救命疗伤的丹药傍身,不然很难在这满是修真者的世界里存活下来。还有,修真界藏龙卧虎,世事变化莫测,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再做杀孽。你要记得,即便仇家不来找你,天劫那一关也够你受的。少杀点人,你所面对的天劫威力也会小一些,这样你活下来的机会也就大一些。不要单纯的依靠圣莲护体,我左思右想,那圣莲虽可抵御天劫,但也需满足必要的条件才行。我怕你到时你还来不及准备齐全,就已经要面对天劫了。”
说到此处,紫阳真人忽然犹豫了起来,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还有,你要忌情,除非你能遇上真心待你的修魔者,不然最好不要萌发谈情说爱的想法。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紫阳真人暗指沈笑河与慕容依依之事,沈笑河停在耳中,心头涌起一阵苦涩,脸上露出淡淡的一笑,道:“师……前辈放心,以后我再不会去碰这样东西。”他本欲称紫阳真人为“师父”,但想起自己修魔者的身份已经不配做紫阳真人的徒弟,便改了口。
紫阳真人颇为放心的点了点头,最后留给沈笑河一条苍迈背影,道:“最后一点,你要牢牢记住,只要你一天没成为大奸大恶之人,便一天是我紫阳真人的徒弟。走吧,这里的事我尽量帮你压着,快走。”
沈笑河浑身大震,想不到此时紫阳真人还如此义无反顾的认他这个徒弟!
沈笑河感激的望着紫阳真人的背影,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向其磕三个响头,亲切的道声:“师父保重,徒儿去了!”说罢,一擦眼中的热泪,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好孩子,一路顺风。”紫阳真人缓缓闭上了深邃的眼睛,心里默默为沈笑河祈祷着,老迈的脸上露出万分不舍的表情。犹记得,自他心爱的徒儿人界第一修魔者袁心死后,他便再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