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没入大半个箭身的尾稍仍被余力震得嗡嗡作响,我觉得我可能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在心里把那两个给我指路的士兵从头问候到脚,僵着身子,迟迟不敢回头。
“杜初五?”
这个名字真不好听,尤其是从这位大将军的口中。
虽然这个身体的人品奇差,几乎没人和我说话,但鉴于大将军的威名,我还是很容易的知道了他的事迹——大将军柏修,在父母亲守边关时出生,三岁就随着他父亲学骑射箭,五岁就在帐篷里听父亲手下的将士们汇报军情,八岁便举着小旗子上了战场,十二岁第一次带着十几个愣头小子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降了七个山寨,十五岁带兵出征,至今,官拜大军侯,乃南临王朝——也就是我所在的国家第一战将。
不用怀疑,这些都不用打听,我在洗衣苑里每天都可以听得到,这位大将军在她们这些花季少女的心目中已成了南临王朝的战神,未来夫婿的不二人选。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果不其然,大将军柏修正穿着一身白色锦衣皱着眉头看我,扬起的眉角证明我此刻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我是给马副将送洗好的衣服可是不记得路了问别人别人将我指到这儿来的。”我捧着装衣服的盒子,不带半点喘气儿的一口气说完,生怕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人都未出声,偷偷的抬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我,乌黑深邃的目光里意味不明。我被看得很不舒服,仿佛是那砧板上的动物,已经被人盯上抓住,只等霍霍磨刀。
忽然想到刘枫说的我给他下了情蛊,可现在看这样子,真是一点都不觉得,似乎我才是那个被下蛊控制的人。
气势这东西,真是天生的。
想到这,不禁担心,既然是我给他下的蛊,那万一他现在要我给他解蛊怎么办,我可什么都不会。说到这,我一直很奇怪,这位被我下了蛊的大将军自从我穿来第一天见到他之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中间从未见我更别说提解蛊的事了。
难道他已经找人解了?要不然,我只能说,他对这蛊真的很自信。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他已走到了我跟前。我越发僵硬,片刻,他越过我,拔起地上那只莫了半个身子的箭,吹了吹,擦拭起来。
这只箭瞧着是用上好的梨木制成,箭头为铁制,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清的光。
他一点一点的擦着,仿佛我不存在。
我看那散着银光的利箭头,心跳如雷战鼓。
“你倒是性子不改!”
这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误会了、
我再一次的痛恨那两个给我指路的士兵!
“其实我知道对你下蛊不对,这不,最近我一直在找解蛊的方法。”我试图挽回我那碎落一地找不到渣的形象。
他冷哼一声,冷笑道,“只听说杜初五下蛊,还从未听说过解蛊的。”
…我无言以对。
无法说话,又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情愿的低头看地。
地上满是散落的槐树碎花,风一吹,便绕着我的裙摆飞起来。黄色的花瓣一起一伏,我忍不住伸手点了点,软软的,嫩嫩的,真好玩。
也不知是风吹的方向有问题还是人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这花只绕着我转,对面的大将军身边寸草不生,花一吹到他那就自动落到地上。
好吧,我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杀气这么重,哪个生灵敢接近?也只有这个身体的前主人这么不怕死。
不知道是我得意忘形了还是他也发现了这一问题,只见他寒着脸瞥了我一眼,“滚。”
我当即掉头撒腿闪人。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将我的潜力值发挥到最大,不然以我狗血般的记忆力怎么能一丝不差的按照原路返回院子?
才一开门,就看见悠悠晾着衣服看向这边,一见我进来了,满脸欣喜,“姑娘将小思洗的衣服送过去了?”
一道惊雷劈过,我呆住,缓缓低头看自己空空的手,好像刚刚跑的时候将装衣服的盒子丢在大将军的院子里了…
@#%#……
“我替小思谢谢姑娘了。”悠悠高兴的说,顺带给我递上了一杯水。
接过水杯,此刻我的内心天人交战,去还是不去。
抬头,悠悠高兴的笑脸摆在我面前,想到去的一路上的鄙视不屑,我那杯水便喝不下去。
哀愁的叹口气,转身,“我先出去有点事,告诉小思,我把衣服送过去了。”
悠悠欢快的点点头,一点都不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还是原来的路,一样鄙视的眼神,我磨磨蹭蹭的悠到他院子附近,在距离还有二十米的时候我便说什么也不想再往前靠近一步了。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来,打死也不想来,可是,眼下好不容易有那么两个对我没有别的脸色看得人,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对她说我把事情给办砸了。虽说我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多两个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我在这儿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在槐树后从左晃倒右,再从右晃倒左,万分纠结。
半刻钟后,我已经在想需要用什么说辞来对小思他们解释。
就在这时,我忽然瞅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刘枫正大踏步的向院子里走去。心里一喜,赶忙喊住,“刘侍卫。”
刘枫疑惑的看着我,仍好脾气的走过来。
我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经过说明,托付他帮我将衣服找回来,末了,嘱咐一句,“千万不要让大将军发现了。”
不出意外的,刘枫看我的眼神也多出了许多意味不明的东西,好在他也未多说什么,只道,“你先回去,我待会帮你把这盒衣服送到马副将那里。”
我就知道,这里只有你一个好人!
我很高兴,一把抓住他的手连说谢谢,真的太感谢了,只要不用让我去面对那个魔神,怎么着都行!
刘枫一愣,被我握的手瞬间肌肉紧绷,顺势连带着整个身子也僵硬起来。
他的手温暖有力,触摸的手心处有厚厚的茧,被我握着的骨节处带着紧绷的张力。
只一瞬,我便知自己高兴的忘了形。
我那让人不齿的形象在这个唯一一个还算温和的人面前要烟消云散了…
不知是他的定力很高还是我的心态太不好,他只愣了一下,便温和的点点头,道,“无碍,你若无事可先回去。”
我瞧了瞧他脸上,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暗暗舒了口气,笑着点点头,挥手再见。
等到看不见我时,身后,刘枫微一低头,摊开手掌,满是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