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兰和康敏都吃了一惊,难道真的是那两人私自放马?可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昨晚守夜的那两人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听到那百户长如此说,“扑通”便跪了下去,大喊冤枉。
萧婧兰又问驴三道:“你怎么知道那根缰绳是被人砍断的?”
驴三面上有些得意之色,回道:“要说动手的人还有些小聪明。那缰绳断口的大半还是在旁边木桩的利口边磨开的。可最后断掉的那一边却是锋利的缺口,这不是明摆着被人砍断的吗?”
萧婧兰看看地上继续喊着冤枉的两人,冲驴三道:“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根缰绳。”又冲那两人道:“你们也一起去。”
驴三点头哈腰地带着几人走向不远处的一个马厩。
刚刚走近到能看见那栓马的木桩,驴三就惊叫出声:“啊呀!怪了!那根缰绳去哪儿了?”
萧婧兰紧紧上前几步,顺着驴三指的方向看去,那根栓马的木桩上哪里还有什么挣断了得缰绳,只留下一道道拉扯缰绳时磨出的印子。
萧婧兰回头冲驴三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驴三一下子慌了神,嚷道:“不可能!刚才还在!我亲眼看见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指着那两个兵士,喊道:“肯定是他们两个!想隐瞒自己的罪名,趁我不注意把缰绳藏起来了!”
康敏出口呵斥他道:“从我见你惩罚这两人开始,他们就在你眼前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私自藏起缰绳?分明是你滥用私刑,还想狡辩!”
萧婧兰伸手拦住康敏,凝神思索了片刻,对驴三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也不会随便治谁的罪。你先别慌,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有人在缰绳上动了手脚的?”
驴三听她这样说,稍稍稳了稳情绪,再次开口道:“那跟缰绳就跟这儿别的拴马的缰绳一样,有这么粗。”他伸手比划了个拇指粗细的手势,继续道,“断掉的那一边,有一大半都是毛毛糙糙的,就是那种拉扯打磨坏的。只有最靠近边沿的一小部分,有些被切割的痕迹。明显不是战马自己弄出来的。所以我才猜测是有人故意把马放走的……”
萧婧兰无奈道:“你也是猜测,怎么就要加罪于这两人?况且现在连证据都没有。”
驴三赶忙又道:“我想教训他们两个的时候,那缰绳还在。他们虽然不承认是自己干的,但是亲眼看了断口以后,也都说像是有人动了手脚的。可怎么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呢?”
萧婧兰回头看那两人,有一人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驴三的话。
萧婧兰脑中电光火石间冒出了些想法,却又想不清楚缘由。沉吟了半晌,对驴三等人严肃道:“这件事你们都有责任。但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也不会治你们的罪。我会派人调查清楚的。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谁都不要声张。否则别的什么将军听说了,要了你们的脑袋,我可就保不住了。”
三人闻言忙不迭点头道谢。
萧婧兰便带着康敏匆匆离开了。
“婧兰,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走远之后,康敏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算不算是发现。我只是怀疑是姚源他们拿走了那根缰绳。”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他们干的?”康敏猜测着。
萧婧兰谨慎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都只是猜测。不管是谁,查清楚他们的动机最重要。所以这件事还不能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康敏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应下了。
萧婧兰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下意识就把它同萧挞凛被害的事联系在了一起。萧挞凛身边出了内鬼的事,虽然在军中尽人皆知,但都是传言,太后等人并没有公开承认这样的猜测,叮嘱他们的调查也都是偷偷进行的。在弄清楚事情是否如此严重之前,她还不想把康敏她们牵扯进来。
按理说,萧挞凛被害前的行动安排,姚源乃至耶律寒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那时候,耶律寒已经卧病在床,身边的人也说他不怎么处理军务了。如果他们和这件事有关,那是耶律寒指使,还是他并不知情,都是姚源所为?
萧婧兰边想着边来到了耶律隆绪的帐中。
萧太后屏退了别人,和耶律隆绪听了萧婧兰的禀报,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件事你可以暗中继续调查。但是千万小心。”
“我明白。”萧婧兰拱手答道。
萧太后看了看耶律隆绪,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哀家还是希望耶律大王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毕竟他一个大王,不至于和一个将军争抢什么。”
跟了她这么久的萧婧兰听她如此说,便知她心中对耶律寒其实早有了猜疑,此时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对症下药了。
耶律隆绪紧皱着眉头,目光深邃:“最难知晓的便是人心……”
这边,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商议着派遣使臣的人选;那边澶州城中,曹利用和赵文铮已经被薛公公带着,面见了圣上。
曹利用细细讲述了谈判过程,赵恒是龙颜大悦。
原来曹利用和赵文铮二人在谈判中,那样一强一弱一硬一软,也是个小小的策略。红脸和白脸一唱一和,还真就把岁币的价码降了下来。
听说给契丹的“军费资助”从银两棉帛各一百万竟然降到了各十万,景德皇帝更是喜出望外,大手一挥道:“这样就算是翻倍,银两棉帛各赏他们二十万都不成问题!”
王钦若、陈尧叟等一众支持早日议和的大臣眼看议和如此顺利,心中欢喜,自然顺着皇上的意思点头称是。
谁知寇准却站了出来,毕恭毕敬道:“陛下,臣以为,既然他们二人能将军费资助压到这么低,就说明契丹人并没有多大的胃口。甚至,说不定他们早就无心议和,想要班师回朝了。既然如此,我朝就没有必要这么大方。这资助能省则省,况且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
猛然被浇了一盆冷水,赵恒愣了愣,有些气结,可琢磨了一下,觉得寇准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一开始对传说中的契丹虎狼之师颇有畏惧,但到了澶州之后,倒也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现在虽然仍急于促成议和,但是似乎也觉得不能太便宜了契丹人,若是真的出手太大方,还不知道史书上会不会说自己是个胆小怯事的无能皇帝呢。
如此想来,寇准当时坚持要他御驾亲征来到澶州,倒是保了他后世的英明了。于是赵恒心里便对寇准的意见有了些偏向,便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寇准便继续道:“那待到契丹使臣前来面圣时,陛下虽不会太过小心谨慎,失了我大国威严,但必要时候还需掂量着,不可对敌国太过慷慨。”
赵恒点头道:“寇爱卿所言极是。朕知道了。”
其他人见皇帝如此答应了,也不再多说,便商议接待契丹使臣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