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衣裳不但湿了,还沾染了湖底的淤泥、水藻,一股子鱼腥泥土气息,末将实在分辨不出来……”
饶是江寒跟着贾季宙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十来年,却是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贾季宙,可是他又不敢说假话,说这件衣裙上的味道和那日神秘出现在凤凰山上的黑衣女子相同,思虑再三,不得不开口了。
贾季宙却像是痴了一般,手掌轻柔地抚摸着衣裙,就像手里捧着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而他看着那细棉布长裙的眼神,就似痴情秀美的妙龄少女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地凝视着她用整个生命去痴恋的情郎……
冷血残酷的贾季宙,是不是被幽怨的女鬼附了身?
江寒做梦也想不到,他在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温柔如水的贾季宙!
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江寒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五皇子略有些激动地声音。
“平西侯,临安国出大事了!”
五皇子匆匆推门而入,贾季宙脸色一变,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但他已来不及将手中的衣裙收起来了,五皇子并不知道贾季宙的一番心思,看着贾季宙手中的衣裙,五皇子吃惊地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上:“平西侯,你、你、你手里……”
贾季宙反倒平静下来,将手中的衣裙仔细叠好,放入书案上的黄花梨小木箱中,这才转身道:“殿下不经通传,突然至此,有何大事?”
五皇子眼睛瞪得都快掉了下来,就像见到了恐龙在跳飞仙舞:“平、平西侯,那衣裙又是泥又是水的,你就这样塞进……”
贾季宙已经不耐烦了:“贾某私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五皇子已经被冷血杀神突然变身为温柔书生的戏码雷得大脑一片空白,指着那个原本放着贾季宙最重要物件的黄花梨木箱,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临安国竟然有胆入侵冠庆州,活捉廉亲王并世子、世子妃,这一记耳光打在昭武帝脸上……”贾季宙眼中浮起嘲讽的笑意,“这一次,又是谁领兵出征呢?想必我们春心大动的傅大将军,不会主动请缨了吧!”
五皇子想不到贾季宙人在烁苑,却对西临朝朝堂大事了如指掌,不由又是一愣:“平西侯怎知傅东没有请缨出战?”
贾季宙脸色一冷,一股寒彻肌骨的暴虐杀气突然冲满了整个房间!
五皇子腿一软,差一点在贾季宙眼皮子底下出丑,饶是江寒跟着贾季宙出生入死,血战沙场,也被这股子暴虐血腥的杀气激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这会儿,五皇子才想起贾季宙那可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儿睡过觉,身上至少背了好几万条人命的跨马大将军!
脸色一连变了几次,五皇子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怒意,讪讪笑道:“天色已晚,本王就不叨扰平西侯了。”
五皇子走了好久,贾季宙的怒气还不能平息,一边侍立的江寒小心地觑着贾季宙的脸色,道:“侯爷……”
“出去!”
贾季宙恶狠狠地咆哮着,江寒被喜怒无常的主子吓得呆掉了,心里万分不解,可是却再不敢在贾季宙跟前多呆一秒钟了——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冰火山,是个人就怕的呀。
江寒前脚刚出门,贾季宙就“哗啦”一声,将桌上的茶盘茶碗全都扫了下去,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使得江寒身形一僵,紧接着他就迈开步子小跑起来,一边跑着一边擦去额头的冷汗——娘咧,侯爷这是怎么了?
贾季宙一张脸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只要他稍稍平静下来,浮现在眼前的就是王遥那比绝世名剑还要锋利刺骨的轻蔑鄙夷眼神!
好吧,王遥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仙子,自己仰望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这种天堑鸿沟的差距,贾季宙认了……
就算是王遥一剑刺进他的胸膛,他也绝无二话,可是……可是她为何对傅东格外不同?为何?!
那夜雷电暴雨中,傅东发狂般和自己扭打到了一处,其中原因,贾季宙自然心知肚明。像王遥那般万年难得一遇的女子,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动?
本以为……自己天之骄子,手握重权,雄姿英发,青春年少,纵然不能使王遥一见倾心,但也不至于厌弃至此……好吧,就算是厌弃,贾季宙也认了。
可是,可是,她……她为何独独对着傅东掩唇微笑?见了自己,却像是见到了一团烂泥巴臭****?!若不是她自己坦白身份,依着傅东的头脑,又怎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对她那般情深神迷?
一念至此,贾季宙心头如同瞬间刺入无数利刃寒冰,痛得他浑身都在颤抖,几乎昏迷过去,但是,一个大胆之极,置死地而后生的念头闪电般掠过脑海——明日,定要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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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国入侵冠庆州,活捉廉亲王并世子、世子妃!
当太子云朝旭、六皇子敏王云朝昱、九皇子瑞王云朝昊、傅东和紫逸然在黄德安的指引下匆匆进入御书房时,听到的就是这个惊天消息!
虽然昭武帝很不待见廉亲王,在分封自己的弟兄们时,把琴贵太妃所出的廉亲王分封到了偏远的冠庆州,还派了最精锐的十八名龙影卫严密监视廉亲王的一举一动。可是,临安国入侵冠庆州,活捉廉亲王并世子、世子妃,不啻于在昭武帝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昭武帝气得脸都紫了,一双充血暴怒的龙目杀气肆虐,前来报信的龙影卫跪在昭武帝脚下,虽然身躯笔挺,可是,紫逸然却看到龙影卫背上的青缎劲装都已湿透了。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良久,昭武帝才艰难地开口道:“平国公,此事关系朝廷颜面,非战不可。秦尚书,户部可有难处?”
难处?难处当然有,而且很大!可是,一看昭武帝那比煤炭还黑的脸色,紧紧攥着青筋暴跳的双拳,秦宾哪里敢说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