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华瑞堂偏厅门口,紫逸然不让守在门边的小丫鬟通报,顿住了脚步,只听荥阳公主欢喜地说道:“王姑娘,我这两天正念叨着你呢,可巧你就来,今儿别急着回去,就和你婶娘住在怡芳阁。待用过了晚膳,我带着你去看那几盆墨菊,你要喜欢,明早就带一盆回去!”
王遥默不作声,齐氏却有些惶恐:“公主娘娘厚爱,民妇不敢当。民妇冒昧前来,是为了犬子的亲事。安远侯还没有给公主娘娘……”
“哼哼,想不到世人眼里一诺千金的安远侯,在王姑娘看来却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也不等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掀门帘,紫逸然自己掀了帘子,大步走进去,接着刚才的话说道:“王姑娘,你急冲冲地赶到国公府里,是怕本侯事后赖账?还是向我娘告状来的?”
荥阳公主被突兀闯进的紫逸然吓了一跳,只见她平日里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无谓模样,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当回事儿的宝贝儿子,不但额头上暴着青筋,就连白似冰雪的脸上也是红彤彤的,不知是气着了,还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只要儿子不用那副标准的面具脸对着她,她都是高兴的:“然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王姑娘,安远侯他在军中呆的久了,性子急,你别见怪。”
王遥放下手中的茶盅,直视紫逸然,目光中是毫不退让的冷傲:“小女就是不相信侯爷,想要亲自到公主殿下跟前问个明白,难道不行吗?”
“你!”紫逸然想不到王遥居然直接承认了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差一点气得吐了血,“既是如此,那本侯索性就做一回真小人,王姑娘,你不用白费劲了,你哥哥的婚事,泡汤了!”
“侯爷!”齐氏颤巍巍地跪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侯爷,请您开恩呐!民妇已经将这桩喜事派人告诉了铎哥儿……”
王遥拉着齐氏起身,低声道:“娘,侯爷他在说笑呢。你先到厢房里休息,待我跟公主殿下谈妥了,咱们就回家。”
“遥儿,你哥他……”
“娘!我知道,娘就放心吧!”王遥转脸又朝知画笑道,“劳烦这位姐姐带我娘去歇一歇,我一会儿去接她。”
知画不敢做主,荥阳公主便笑道:“知兰也去服侍王夫人,再去叫两个嬷嬷来,陪着王夫人聊聊天。”
齐氏刚刚出了门,王遥的脸就变了:“侯爷能过河拆桥,小女也会上房抽梯!”
紫逸然眼瞳一缩,瞪着王遥:“哼,你以为本侯是吓大的?做梦!一默,送客!”
荥阳公主没想到这两人一见面就吵,吵得一个比一个凶,当时就懵了:“然儿,你好好跟王姑娘说话!王姑娘,你……你也别急,有话慢慢说。”
荥阳公主拉着王遥的手不放,王遥也不好一走了之,再说,以荥阳公主的身份地位,这般和颜悦色地挽留自己,又吼了自己的儿子,王遥再怎么着也只得忍了气,坐了回去。
紫逸然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拿起一杯茶,借着喝茶掩饰方才的难堪。
王遥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手中的粉彩百花闹春薄瓷盅,眼帘低垂,默然无言。
荥阳公主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紫逸然,只见自家一向笑容满脸温文尔雅的儿子,此刻被气得面皮紫涨,眼珠通红,真是少见的模样。
她真是纳闷——自家这个儿子虽然看起来温雅如玉,见了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却是最烦和女子说话打交道的。淑雅郡主为了给他绣一幅八骏图,花了十个月的功夫,十根手指被绣花针扎得都是针眼,可是这小子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白花功夫,又糟蹋了东西,不如请绣娘绣一幅,挂出来还像回事。”这话甚是刻薄,说得淑雅郡主回家后哭了好几天,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照吃照喝。就是天仙美女摆在眼前,也不见他多看两眼,多说几句。可是,一见着王姑娘,他就像是火星掉进了干柴堆,火气一点就爆,活像没长大的奶娃子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着又叹了一口气,荥阳公主道:“然儿,你一进门就发脾气,吵得娘乱哄哄的,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呀?”
紫逸然气还有些不顺,却不能不理睬自家老娘,只得将自己准备求了荥阳公主,将柳娥聘给王铎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紫逸然还装出一分拘谨道:“儿子只顾着给王将军了却婚姻大事,却忘了柳娥姑娘是母亲的侍女,真是越俎代庖,不知天高地厚了……”
“诶,你这这是做好事做善事,日后必有福报的,母亲怎么会怪你呢?”荥阳公主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儿子,心里一百个满意开心。
王遥却从没见过这般唱念俱佳,还会在母亲跟前撒痴耍赖的紫逸然,惊得眼睛都直了,直愣愣地盯着紫逸然,心里一个念头突然冒出了出来——这家伙,该不会是被两次移魂术,给弄傻了吧!说起来,这两次移魂术都是勉强使用的,尤其是第二次,居然还遭到了强烈的抵抗,真是奇怪!按理说,灵能没有觉醒的人,怎么会抵抗移魂术呢?该不会是自己掉到了这个倒霉的朔澜大陆,不但灵控术掉了一大截子,就连灵能施展起来,也出现了变异?唉呀,要是可以的话,真想把这家伙放进休养舱里,用ψ极波探入他的脑海,看个究竟。
王遥那种毫不掩饰的探询目光,使得紫逸然浑身一僵,一股寒气顿时顺着脊梁骨往上蹿,霎时间,半边身子都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该不会一气之下,想要把我给……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紫逸然就把蒸煮炮烙诸般酷刑想了个遍,最后下了一个结论——要是落在了王遥手中,肯定是生不如死!
这也只是紫逸然一瞬间的想法,谁想却一念成僟。
荥阳公主最是喜欢做媒的,自家儿子的亲事迟迟定不下来,能当当别人的月老也是欢喜的。闻言便笑得眉眼弯弯,起身走到王遥跟前,拉着王遥的手,百般摩挲:“好好好!王将军最是憨厚孝顺的好人品,柳娥跟了他,也算是有福的!王姑娘,这个大媒本宫做定了,明儿咱们就去柳府定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