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荥阳公主的銮驾就是牛B,满大街地横冲直撞,一路掀翻了多少小商小贩的水果摊子菜摊子,跟在后面的三管家紫江带着两个管事,不停地赔笑脸,散银子:“平国公府上有急事,诸位父老乡亲多多海涵呀!”
那些被掀了摊子的小商贩们本想扯了嗓子骂祖宗,一听是平国公府上的马车,又见紫江四处作揖打千,笑容满脸,再加上赔的银子早就回本了,还赚了七八倍都不止,也就一个个充起了良善乡民:
“安远侯不就是定国公府上的公子吗?安远侯为国为民,东征西讨,流血流汗,前儿咱们不是看了迎接凯旋大军的仪吗?安远侯就是威风!咱们咋好意思伸手拿银子?拿回去拿回去!”
“咱们虽然是无知草民,也知道国公府的光辉事迹!国公爷是征西大元帅,为了咱西临朝呕心沥血,安远侯是大将军,没有他,哪有咱们的安生日子!要国公府的银子,咱们还是人吗?”
……
嘴里说得热闹好听,伸出去的拳头却把银锭子攥得紧紧的,就是再来三五个彪形大汉,也甭想抢走掏走拳头里攥着的银锭子。
紫江身为平国公府上三管家,这些平头百姓的心思,他哪有不懂的?既然有人抬轿子,他也乐得替平国公紫逸然坐轿子:“诸位乡亲,国公爷侯爷最是爱民怜民,今儿不得已碰翻了诸位讨生活的家什,国公府是必定赔偿的,不但要赔,还要赔得让大家伙儿满意。谁要不拿银子,就是看不起国公府!”
蔑视国公府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
于是乎,小商贩们笑眯眯地收了银子,心里暗暗祈祷:苍天在上,不要怪俺们贪心,就让国公府多遇上几回急事吧!
满脸焦急的王遥和满脸怒气的荥阳公主,以惊人的速度赶到了柳家,待到她们杀到柳府待客的花厅时,一个极为尖利傲气的女声道:“那王夫人可曾安顿好了?你也是个实心眼子,一个无官无职的庶民老太太,昏倒了就叫她家里人抬走,省的晦气!你可倒好,巴巴地把她弄到招待贵客的院子里,还想去请太医,也不怕折了她的寿数!”
柳夫人低声辩解:“母亲,小娥的婚事是公主殿下亲自指的,王夫人上门,是给小娥做脸,女儿不能怠慢。”
“公主指婚?就凭一个无官无职的白身莽汉,他也配?!你从小就懦弱没主见,什么人的话都信!好了好了,我今儿就听你一句准话,小娥的婚事,我这个外祖母,能不能做主?”
“母亲,不是女儿忤逆,而是公主指了婚,女儿不敢违抗呀!”
“呸!少拿公主说事儿!今儿是我先上的门,若论先来后到,就是公主她亲自来了,都得眼睁睁看着我支配外孙女儿的婚事!”
听着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门外侍立的小丫鬟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荥阳公主冷笑一声,道:“依着清平侯夫人的意思,本宫今儿算是白来了!”
本来高傲地端坐在搭着墨绿色锦缎椅披的红木高背椅上的清平侯夫人杜氏,突然脸色一白,差一点歪了过去,还是身边侍立的陪房赶紧扶住了她,站起来给荥阳公主行了大礼:“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荥阳公主瞪着杜氏,本来不想让她起身,好好地抻一抻她,可是柳夫人也屈膝行着礼,罢了,饶她一次,荥阳公主道:
“罢了,免礼。”
荥阳公主板着一张脸,使了一个眼色,知玉上前扶起柳夫人,知兰悄声道:“王夫人的身子要不要紧?殿下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儿奴婢把太医领到哪个院子?”
柳夫人低声道:“已经请惠明堂的张大夫看过了,服了两丸安神止惊丸,已经睡下了。臣妇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两个陪房在一边服侍,王家的周大娘也在。”
听说齐氏无恙,王遥的脸色好了一点,低声道:“请夫人派两名家仆带小女过去看一看。”
“儿呀!是娘没用,害你担心了!”
在周大娘的扶持下,齐氏颤颤巍巍地出现在花厅,柳娥小心翼翼地扶着齐氏的右臂,还低声劝道:“夫人,刚儿大夫说了,您要静养。”
也不知怎么的,齐氏愣是对才见过几面的柳娥喜欢得不行,生怕这个到手的儿媳妇飞了,又怕清平侯夫人杜氏苛待外孙女,强撑着赶到花厅,一见荥阳公主的冷脸,吓得她还以为荥阳公主要收回指婚的谕令,赶紧上前见礼:“公主娘娘千岁,都是民妇无能,丢了娘娘的脸面,这可不怨柳夫人,她是个好的,一听是公主娘娘指婚,别提对民妇有多和气了!要不是中间出了岔子,这会儿我们两亲家就要交换庚帖了。”
咦?才一个时辰不见,齐氏的口才见长呀?王遥看了齐氏好几眼,见她面色尚好,焦急的心便去了大半,只抿着嘴朝着荥阳公主笑。
杜氏却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若是别人,见着荥阳公主为了王铎的婚事杀到柳府来,早就一面求情赔饶谢罪,一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可她身为郦国公府的嫡女,又嫁给有着皇室血脉的清平候,在诰命贵妇圈里,也是备受奉承的主,一听齐氏奉承了荥阳公主,又护着柳夫人,独独把自己拱到荥阳公主跟前挨枪子,当时脑子一热,冷笑道:“我是柳夫人的嫡母,是小娥的嫡外祖母,怎么就不能做主小娥的婚事?你那儿子一无权势二无门第三无钱财四无文才,不过一介粗鄙莽夫,叫人哪只眼睛看得上!我把小娥嫁到东平侯府上,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小娥,你给外祖母说,你是愿意嫁到王家,还是东平侯府?”
“哇”的一声,柳娥捂着脸哭了!
柳夫人一把搂住女儿,生平第一次瞪着自己的嫡母,红着眼圈道:“母亲,您这是要逼死小娥吗?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回答您的问话?”
杜氏斜睨了王遥一眼:“你们认定的好亲家,不是出了一个敢上御殿挑选夫婿的姑奶奶吗?既然在众目睽睽下挑选夫婿都没错,我这个外祖母私下里问一问外孙女的心思,怎么就不行了?我这话,怎么就问错了?怎么就逼死小娥了?”
对这种眼睛长到头顶上,脑子还不太清醒的老女人,王遥还真没有兴趣浪费口水,陪她舌战,她转过头去,对着周大娘道:“哥哥怎么还没来?难道没人去叫哥哥过来吗?”
柳夫人擦了擦眼睛,忙着答话:“叫了叫了,是敝府大管家亲自去锦威侯府接王将军去了,想必此刻王将军正在路上……”
杜氏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柳夫人的话头:“曾经的五品将军,现在的平民小子,不知拿什么来娶我清平侯府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