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
柳娥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使得门外匆匆而来的三人停下了脚步。
“外祖母!既然外祖母发问,小娥就厚颜答话了。小娥虽有父母在堂,却是皇家女官,还没到外放的年龄,婚事不能自主的。既然主子娘娘将小娥指了人,哪怕他是贩夫走卒,家徒四壁,小娥都要嫁了去!求外祖母成全小娥的一片忠心!”
柳娥哭着跪倒在地,“梆梆梆”地朝着杜氏连磕了三个响头,待她抬起头来时,白皙的额头已是一片青紫,隐隐渗出血来。
“儿呀!心疼死我了!”
柳夫人哭着搂着女儿,心疼地朝着外边喊道:“快拿药来!快去请大夫!”
杜氏的脸黑得吓人,瞪着柳夫人的眼睛里,是一种恶狠狠的吃人光芒:“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有人肯要就不错了,居然还想着挑三拣四!若不是我心慈,怎会费力去讨好东平侯,求来这门好亲事!偏偏有这种下贱糊涂种子,放着豪门大院的奶奶不做,偏偏要嫁给一个穷小子!”
柳夫人心疼女儿,一怒之下,竟然朝着杜氏吼起来:“什么主子奶奶,母亲好用心,居然想着把小娥送去做妾,好帮着你们攀上七皇子这棵大树!既然是好亲事,怎么不让府里的嫡孙女嫁过去?母亲算无遗策,女儿只有听您的摆布,可是小娥姓柳不姓唐!作践我柳家的女儿,就是清平候来了也不成!”
杜氏向来彪悍凶残,把府里的妾室庶子庶女拿捏得死死的,何曾被人如此打过脸?一怒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掷了过去,柳夫人怕她伤着女儿,赶忙将柳娥护在怀里,却被茶杯砸了个正着,茶水溅了满脸。
“放肆!谁教你跟嫡母顶嘴来着?做妾怎么了?凭你柳府的门第,给东平侯做妾都是抬举你了!谁让小娥命不好,爹是商家庶子,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婢生庶女,陪嫁少得可怜,能嫁到侯府,是你们祖上烧了高香,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呯”的一声巨响,柳大人一脚踹开大门,指着杜氏的手指颤颤发抖:“原来在岳母大人眼中,小婿如此不堪!既是如此,小女的婚事更不敢劳岳母操心,请岳母好好休养身体,不要到柳府来指手划脚!”
跟在柳大人身后的,是锦威侯傅东,还有王铎!
柳娥一见王铎,立即羞得两颊通红,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完了完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王将军全部听到了!我、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心一横,柳娥挣脱柳夫人的怀抱,匆匆朝着双亲行了大礼,含泪道:“爹,娘,女儿不孝,双亲养育之恩,女儿来生再报吧!”
言毕,一头朝着墙上撞去!
王铎虽然跟在柳大人身后,低着脑袋,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君子模样,实则一双耳朵一颗心,全部都在柳娥身上,一听柳娥话头不对,就知道要出事了,等着柳娥冲着东墙冲过去,他身手敏捷地朝柳娥跟前一拦,柳娥刹不住脚,一头撞到王铎怀里,把王铎撞了个四脚朝天,她也倒在了王铎身上!
“嗬,还没嫁过去就搂成一堆倒在一处了,哼哼,怪不得舍了侯府不嫁,偏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呢!是真的忠于主子,还是肚子里揣了要命的东西,等不得了?”
杜氏这话,比刀子还狠,柳娥挣扎着起身,哭着还要撞墙寻死,却被柳夫人紧紧抱住,死不松手:“儿呀,儿呀,都是为娘害了你!要不是娘出身卑微,你怎么会被人如此侮辱!你要死了,可叫娘怎么活呀!”
柳娥早已是泪流满面:“娘,女儿不孝,伤您心了。可是,女儿名节受损,清白遭污,若不以死明志,岂不叫爹娘蒙羞,叫外人耻笑?!”
“受损?遭污?柳娥姑娘,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丑事,非要一死了之?”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柳娥扭头盯着王遥,脸上是誓死维护尊严清白的决然毅然,“小女身为柳家儿女,一向清清白白做人,何曾做过什么丑事?!”
“既然柳娥姑娘清清白白,为何执意寻死呢?”
“我……”柳娥自小家教严格,又是读着烈女传长大的,一门心思地做着严守闺训的大家闺秀,谁知今日却被外祖母糟污至此,脑袋一昏,就想以死抗争,突遭王遥质问,大脑一片混沌,下意识答道,“烈女传上……”
“少提烈女传!我只问你,有句俗话说得好,听了蝲蛄叫,误了种庄稼!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夫,尚能分清善恶好坏,你一个堂堂国子监祭酒的嫡女,知书识礼,反倒糊涂了?”
“我……”
“照着柳娥姑娘的想法,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天鹅不得全部撞墙以示清白?真是愚昧!”
柳娥被王遥两句话训得晕头转向,呐呐无言,杜氏却不干了,竖着一双三角眼,骂了起来:“小贱人你骂谁呢?谁是癞蛤蟆?”
“啪”的一声,花厅里突然响起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杜氏捂着脸,瞪着王遥,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惊讶,还要恨不得一口咬死王遥的狠毒:“小贱……”
“啪”的一声,花厅里又响起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两记耳光扇完,杜氏完全懵了,一边服侍的清平侯府丫鬟管家娘子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胆敢扇杜氏耳光,一时间,大脑停机,两眼发呆,愣愣地盯着杜氏,也忘了上前讨好卖乖。
杜氏没有喊痛,王遥反倒甩起手来:“哎呀,真是疼!这么厚的脸皮,把我的手都震得疼了,娘,你看看,手心都红了!”
齐氏不知所措地看着王遥伸到她眼前的手掌,不知道该安慰王遥呢,还是该斥骂她随意殴打朝廷命妇,傅东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遥白皙的手掌,恨不能上前抚摸安慰一番,可惜,他有贼心没贼胆,更没有紫逸然的厚脸皮,只能心急如焚地干站着。
终于,杜氏反应过来了,她手底下的狗腿管家娘子也转过了神,大声喝骂道:“来人,将这个目无王法,殴打羞辱朝廷命妇的贱人拖下去打死!”
这个管家娘子大概在清平侯府狐假虎威惯了,什么打死,发卖之类的话,眼睛不眨地张口就来,可惜她却忘了一点,荥阳公主也在!
几个粗壮的婆子大步走进来,刚要去抓王遥,荥阳公主眼睛一眯,张嬷嬷立刻厉声喝道:“混账东西,公主千岁在此,谁叫你们随便乱闯?来人,把这些眼睛里没有尊卑的奴才拖出去,每人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