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为难得真摸他那圆溜溜的脑袋,说:“最后的办法,你就在早晨和黄昏——”
和尚见李蜜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真盯着他,一副嗷嗷待救的模样,真不忍心把后面的话说出,狠了两狠,还是一气呵成地吐出来,“多向佛祖和各路神仙祷告吧,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仙的话,你就得救了。”说完,脸一扭不忍见李蜜崩溃的表情。
李蜜差点哭出来,抓住和尚的手又开始猛烈摇动,“大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再想想办法吧。”
燕小天也说:“是啊,大师,再想想吧。”
和尚无奈,只好说:“好,好,让我再想想,不过你们两个不要烦我,让我安静地想想,也许能想出来。”
李蜜赶紧松开和尚的手,跪坐在一旁,静等结果。燕小天向李蜜身边靠了靠,安慰她说:“会有办法的,你不要着急。”
李蜜心说,我能不着急吗,若是你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你能淡定下来吗,光会说些不花钱的漂亮话。
李蜜也体会到燕小天是个心地善良,温和体贴的少年,只是因为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忍受着不是她这年龄能承受的恐慌,所以对燕小天的同情有点烦。
胖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深重悠长的“阿弥佗佛。”声音传出老远,在山峰之间回荡,然后不再说话。
李蜜等啊等啊,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李蜜本来就不是个善于等待的人,但这个时候她可不敢打扰和尚,万一有个好主意刚出来一半,她一打扰,断了线怎么是好,她只好在心里默默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到第七百三十四头的时候,她实在等不及了,要知道这个数字太庞大了,她们村里的养羊大户杨壮壮也不过才养了三百多头羊而已。她又开始摇动和尚的手臂,不过这次轻了很多,声音也柔了很多,怕把大师的好主意吓回去,“大师,还没想好吗。”
“大师已经圆寂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李蜜一扭头,才发现一位穿着修真衣服的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侧,这人脸色阴沉,目光锐利,后面还有三个弟子,燕小天这时急忙起身,恭敬地叫了声师父,退身站在中年人的身后。
中年人又说了一句,“骞拙大师已经圆寂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李蜜对和尚的手臂摇啊摇啊,“大师,你不能走,你说过想办法的,出家人不能食言。”
中年人缓缓说道:“大师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你不要再打扰他了,让他安静地去吧。”
李蜜说:“可是我怎么办,我不过就是从山上下来,我什么都没做,我又没抬惹谁,我为什么得到这样的结果。”
燕小天从后面小声说:“师父,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这位姐姐好可怜。”
中年人平静地说:“骞拙大师都想不出来,我哪能有什么办法。小天,你和五师兄你们四人先行赶往回雁山,师父对这位姑娘有话说,随后即到。”
另外三个弟子应声答道:“是。”转身就向前走去。
燕小天却迟疑着走了两步,回头问:“师父,你不会杀了她吧。”
中年人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略带斥责地说:“没听到我的命令吗,快去。”
燕小天只好也应了一声,望了李蜜一眼,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然后快步追赶那三位师兄。
李蜜滚落的地方,是山腰中一片宽阔的平地,说它平,只是相对起伏蜂聚的山峦而言,它依然是高高低低,乱石参差,灌木丛生,燕小天他们四人都是修真者,步法奇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山风呼啸,经过石缝和树枝的阻滞,成为一种怪怪的哨音,而且时不时地从什么地方传出鸟兽的怪叫,有时嗷地一声,有时像人类哈哈哈地笑声,身边是圆寂的骞拙大师,一动不动,四周没有一个人影。李蜜蓦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她想到骞拙大师不是对燕小天说过,说自己不能留了,要让他师父灭掉自己吗。现在这位紫竹苑的师父正站在自己身前,而且他肯定听到了骞拙大师死前的遗命。
燕小天刚才就问过这个紫竹苑的师父,他没作正面回答,原因很明显,他是师父,不能说谎,又不能不做,所以才用斥责遮掩过去。
一定是这样的。他把弟子支走就是因为这场面少年不宜,他要完成大师的遗命,向自己下手。
李蜜想到这,慢慢起身,露出一丝惨笑,说道:“师父你好,大师的后事就交给您了,弟子告辞。”然后以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狂奔,这速度简直可以和他刚才下山的速度有一拼。
可是她面前的山路突然变了模样,骤然间草木丛聚,乱石堆叠,平地起了一道石岗,足有一人多高,棱角参差,布满了带刺的灌木。这还不算,有一条黑绿色的手腕粗的大蛇尾在上,头在下悬垂着瞪视李蜜,李蜜哇地一声,猛然止住脚步,退后数步,转过身,面对的是脸色阴沉,一样瞪视着她的燕小天的师父,不同的是,这位师父头在上,脚在下,而且没有不停地吐着舌头。
李蜜听师父说过,修真的高手能够把附近的物体用移转神功搬到另一处,不用说,这位紫竹苑的师父擅长,至少是能够娴熟地运用这个功法。
李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预感到大限将至,不觉腿一软,扑通跪在中年人面前。“师父,我上有八十岁的奶奶,下有一二岁的弟弟——”
“我知道,你爹有心脏病,你娘很贞烈,你对骞拙大师说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所以我要救你,尽我最大的努力。”
李蜜怔在当场,小心地抬起脸,看到的依然是阴沉沉的面孔,“你说,要救我?”她还是不放心,“就是要让人活下去的那种救法。”
“当然,救人就是要让人活下去,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那么是自己搞错了,从一开始就误会他了,李蜜起到这高兴起来,拍拍膝盖站起,“那你想怎么救我,不会是再输一道真气,把大师的梵天真气,和老妖的离音魔气都逼出来吧。”
中年人平静地说:“我不打算用这种方法,因为我自问功力不及大师的梵天功,大师没能办到的事情,我不会步其后尘。”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中年人在原地踏着步,一边思索着说:“我设想过三个方案,但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让你修炼骞拙大师的梵天神功,这样一来,正长魔消,魔气就能被梵天功法永远压制住。”
李蜜仿佛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她深吸一口山中的空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有救了。”但她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梵天神功我不会啊。师父,你一定会吧。”
中年人的答案令李蜜心里一凉,“我也不会,大师的梵天神功精微奥妙,一般人是不能窥其一斑的。”
李蜜沮丧起来,“可是大师已经死了,谁来教我呢。”她说着把手背凑到大师的鼻子前,然后不放心地侧耳听了听,没有一点呼吸的迹象,这才抬头说:“是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