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跳下床,赤脚站在地上,随手摆了个招势。
这只老鼠的个头跟个半大小猫相仿,全身呈黑色,黑亮黑亮的,一看营养跟得上去,两只小眼睛透着不友好的光芒。李蜜心里说,乖乖,你在那个世界里吃什么,难道吃红烧肉吗,怎么长得这么大,这么水灵。
李蜜和果果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那只老鼠,她怕一不留神被老鼠偷袭,老鼠可是只有鼠性没有人性,不讲江湖规矩。那只老鼠也盯着李蜜,小眼睛骨碌碌转着,好像有满脑子的想法。老鼠可能发现自己是孤鼠一只,而且来到陌生的环境,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李蜜从小就是在母亲的故事中长大的,母亲的故事里的老鼠都是咬人的脚后跟的,李蜜自忖保护脚后跟的能力有限,更兼这只老鼠块头大,块头大,嘴就大,嘴大所以牙一定也大,牙大当然咬人就会更痛,所以李蜜也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就这么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对峙着。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擦出的是戒备和敌对的火花。
果果居然学会了煽风点火,对李蜜说:“你说过不怕老鼠。”
李蜜眼盯着老鼠,嘴里答道:“我是不怕啊,我没逃跑啊,我哪里怕了,我说过我怕吗,我有喊叫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把它打死。”
李蜜说:“果果,我们生在礼仪之邦,有几千年的文明,它不先动手,或是动口,作为一个比它优越千百倍的人类,我能先动手吗。”
李蜜这时才发觉自己摆的是个追风剑的招式,追风剑招式凌厉,招招杀向对方的要害,李蜜心想,老鼠的要害在哪里呢,它那么小,怎么认得清要害呢,而且自己手中也没有剑啊。
不行,自己要拿个东西才成,用手掌打老鼠,万一被它反咬一口怎么办,她飞快地环顾一下,没发现什么可用之物,只有一双布鞋一只朝东一只朝西,一只朝上,一只倒扣地摆在不远的脚边。
对,拿鞋拍老鼠,是历史沉淀下来的传统招式。
李蜜想到这,猛地一弯腰,将鞋拿在手里,正想恢复追风剑的姿势。
可是老鼠趁李蜜弯腰的时候噌地一下撞破窗纸跑到外面去了。李蜜喊道:“无名鼠辈,不要跑,站住,让你尝尝我的追风剑,不,追风鞋的厉害,站——,幸亏跑得快,否则有你好看。”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这种结局多好,双赢,大家都平安无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睡我的囫囵觉。
李蜜骄傲地万分地对果果说:“看见没,老鼠被我的追风鞋吓跑了。”
果果似是没有过足瘾,懒洋洋地说:“吓跑一只老鼠算什么,没意思,不要理我,我睡了。”
李蜜也跳上床,准备休息,没过一会,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响彻整个客店的惊叫,“有老鼠。”
李蜜一听,一下子精神振奋起来,噌地坐起,说:“果果,快醒醒,听见没,这才叫怕老鼠呢。”
这一声凄厉的惨叫,无疑会惊动客店所有人,可是店里没有什么动静,有老鼠,很正常,又不是有贼。
李蜜听见隔壁那位女客砰砰地开门声,达达达一溜小跑,把一间房门拍得山响,“掌柜的,我房里有老鼠。”
这个时间,一般的客人都没睡,掌柜正在灯下摊开帐本,打着算盘。他打开门,皱了下眉头,“有老鼠?”
女客用手比划着说:“对,很大一只,很大。”
掌柜在心里说了句,少见多怪,客店当然有老鼠了,你家难道没有吗。他吆喝一声,“小三子。”
小伙计马上出现在掌柜面前,“掌柜的,我在。”
掌柜训斥道:“怎么搞的,客房里怎么会有老鼠。”
小伙计心里说,连皇宫里都有老鼠,你客房怎么了,能没老鼠吗。再说老鼠也不是我招来的,你喝我做什么,嘴上却吃惊地说:“什么,有老鼠,小的马上去搞定。”
伙计说完转身就走,女客说:“错了,我房间在这边。”
小伙计伸出双手,苦笑着说:“没错,姑奶奶,我说搞定,可不是我去抓,您瞧我这手,能抓住老鼠吗。”
小伙计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只狸猫,小伙计对女客说:“阿黄是捉鼠能手,那只不知死活的老鼠今晚要倒霉了。”
小伙计跟随女客来到房外,门是敞开的,女客本来走在前面,到了门口,闪身躲到小伙计身后,指着房门说:“不知那老鼠还在不在。”
小伙计满有把握地说:“马上就能见分晓。”说着把阿黄放在门槛里面,对阿黄说,“看你的了。”在猫的尾巴上拍了一下,然后关上门。
里面的阿黄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
小伙计激动地说:“在,肯定在,这就是阿黄发现了目标,不出五分钟就能分出胜负,分出死活。”
这里,屋里发出什么东西的碰撞声,其中夹杂着阿黄的喵呜声和老鼠的吱吱声。
小伙计得意地说:“怎么样,阿黄现在已经全力出击,我们现在倒计时数到十,战争就会结束。”
屋外除了女客,还有四五个客人也出来观看,有个客人和小伙计一块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刚数到一,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厚厚的窗纸被什么东西撞开,一团黑影从窗子跳到外面。
小伙计大惊,“难道阿黄失手,叫老鼠跑了?”
可是那团从窗口跳出的黑影,一边仓皇远去一边喵喵地惨叫着。
小伙计惊呆了,“这,这是阿黄啊,阿黄怎么会跑了。”
女客说:“我说过这只老鼠很大。”
小伙计说:“再大也是老鼠啊,我的姑奶奶,水大漫不过船,猫是老鼠的天敌,只有猫捉老鼠,没有老鼠捉猫。”
小伙计抱着最后的希望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叫了几声,“阿黄,阿黄。”
不见回音,小伙计自言自语,“果真是阿黄逃走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老鼠把猫吓走,尤其是阿黄,头一次听说。”
小伙计说完,回身疾走,众人正不明所以,一会小伙计折回身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外加一根烧火根。
小伙计来到门外,捋了两把袖子,但袖子马上又滑了下来,“我就不信邪了,我倒要看看,这老鼠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把猫吓走,今天你能把我也吓走,老子管你叫爹。”
小伙计发了狠,用烧火根黑黑的一头顶开房门,先把灯笼伸进去,看了看里面,然后迈步进去,随即脚后跟向后一踢,把房门关上,“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出去了。”
里面传出小伙计的咒骂声,“****的,躲哪去了,你躲不掉,害得老子睡不好觉,我非把你打成烂泥不可。我——”
忽听里面的小伙计发出一声惊叫,“我的天啊。”
门呯的一声被打开,小伙计面色苍白从屋里跳出,跑向院里的天井。
女客也一声尖叫,跟着小伙计跑到院里。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向院里紧走。
只有掌柜的没动,给客店带来恐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更何况这恐慌的根源是只老鼠。他跺着脚对小伙计恨恨地喝道:“小三子,你这是干什么,一只老鼠把你吓成这样,你还算个人吗?”
小伙计着急地说:“掌柜的,快离开那里。”
掌柜的道:“我偏不走开,我要看看,那老鼠是不是三头六臂。”就要向那有老鼠的房间里走。
小伙计喊道:“掌柜的,千万不要进去。”
掌柜的却来了拧劲,“我偏要进去,不就一只老鼠么,难道它能吃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