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畅快的笑意,应烁双眼微眯着目送那帮人离去,然后拎着那两个立下赫赫战功的葫芦继续向目的地走去,心情十分愉悦。
看来这一年的罪没有白挨!应烁这样想着。以前对付那帮人,论单挑他可以打赢其中的大多数,但要是那些人一起上,他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这也是他决定拜师习武的最直接的原因。
就在刚才,面对那帮人的挑衅,应烁心血来潮地想要在实战中检验一下这一年习武的成果,却发现自己不仅可以硬抗那伙人的拳打脚踢而毫发无损,在反击中更是如风卷残云般赢得干净利落——这不得不归功于在武馆中的苦练!
回想起武馆里经历的一切,尤其是一开始的那段时间,应烁浑身上下不禁冒出无数的鸡皮疙瘩……嘶——那样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算了,还是不想的好。
沉浸在学有所成的喜悦中,应烁飘飘然地来到了一家酒肆里,潇洒地将一个葫芦往柜案上一拍,豪气干云地招呼着:“掌柜的,满上!要最好的!”
这家酒肆是洪福记的产业,店面不大,里面的酒却是极好。柜案后面的老掌柜认得眼前的少年是夏关应氏的少族长,微微诧异,却没多问,接过那黝黑如墨仿若几十年没洗过的葫芦,取出一坛陈酿,拍开封泥。
甘醇的酒香瞬间飘荡开,随着呼吸钻入胸间,刺激得应烁愈发飘飘然起来。
老掌柜却似浑然未觉,只是自顾自熟练之极地往葫芦中灌酒。
“五年兰陵陈酿一斤二两,六十大钱。”掌柜笑着看了看应烁,将打满美酒的葫芦轻轻搁在案台上,往他面前推了推。
诶?!忘了打酒要钱的咧!
应烁怔怔地看着酒葫芦,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那个……掌柜的,今天来得急,没带钱出来,能不能先赊着?回头您派个人去我家里取钱,我家住在外城东头,家父应栋,是夏关应氏族长……”越说应烁越觉得臊得慌,这种买人东西不给钱的事,哪怕两世为人他也是头一回做。
拿也不是,走也不是,应烁隔着酒葫芦,偷眼看了看掌柜,不知如何是好。
肯定是那个老不修的酒鬼师父故意的!明知他现在身无分文,叫他出门买酒竟然连钱都不给!自己也是“与世隔绝”久了,之前光顾着高兴,居然忘了这茬。
“呵呵,无妨,无妨!”不想老掌柜却是十分和蔼地笑了笑,从案上拿起那只葫芦递到应烁面前,“既然是夏关应氏少族长,便赊给你了,老头我信得过!”
“谢过掌柜的!”应烁微微有些意外,接过葫芦,对老掌柜施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老掌柜摆手笑了笑,转过身去收拾酒坛。
应烁不敢再待下去,见老掌柜给自己留了个空,匆匆收起沉甸甸的酒葫芦转身离开酒肆前往卖酱油的铺子,暗暗吁了一口气,心里却升起一股碎碎的怨念。
“老不修,死酒鬼,没人性……”怀着对无良师父的满腹牢骚,应烁在离酒肆不远的酱料铺子里打了满满一葫芦酱油……同样厚着脸皮赊账,臊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想着接连两次遭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尴尬情景,应烁的脸色经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对自己那位师父的“仰慕”之情如滔滔大河,连绵不绝……
满当当的两个葫芦变得有些重,挂在脖子上勒得不舒服,应烁只得一手一个提着往武馆走去——然而,想到回去之后又得遭受无休止的折磨,脚步便慢了下来。
谁知这一慢又慢出了新的麻烦。
为了拖延回去的时间,应烁一路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转悠,临近晌午才走进武馆门前那条石子路小巷,边数着地面上的鹅卵石,边向前挪着脚步,紧接着听到自己的对面,也就是巷子的另一头,响起坚实的脚步声。
应烁抬头看了看,发现来人是一个穿着武服的少年,看眉眼身量,年纪大概十六七岁上下,却长着一副茂盛的络腮胡子,显得十分老成。
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但应烁很快就想起这个人是谁,轻声一笑。
应培?!应均那小子果然不服啊,这么快就把他大哥找来了,不过这也真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这就打软了?居然拉靠山出来报复自己……
由于某人的惰性,应培走得明显更快,在经过紧闭的武馆大门时,他停下身来整了整衣襟,恭敬地俯身冲着门里一拜,然后转身看着应烁,继续向前走。
应烁端正了一下心态,神情认真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应培,之前散漫的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一些——就现在而言,这是一个重量级对手,虽然是自己的晚辈。
脚步绰绰,大约到还剩十来步的距离,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彼此相对无言看着对方——应烁脸上笑意渐渐收起,应培的眉头隐隐拧成一个川字。
“听说武师收你做了关门弟子。”应培的声音有些沉,“照族里的辈分来算我应该叫你一声小叔,但是我不想叫,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把你当成一个长辈来尊敬,哪怕你的身份是少族长——我不理解武师怎么会选你!”
“其实我也不理解……”应烁无奈地摇摇头,“似乎你更合适?最近这些年族里新一辈子弟中,你确实出类拔萃,而我似乎乳臭未干——然而,那又怎样?”
应培的眉头更紧了些,眉间川字呼之欲出,双手缓缓握紧,全然没有注意到应烁仅十一岁的年纪,怎么会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
“哼!如果你跟武师学了这么长时间,却只是用来欺凌弱小,我觉得这样做这是对武师的污辱,夏关应氏没有你这种不堪的少族长!”应培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么说你是为你弟弟打抱不平来了?”应烁不知道应均那帮人在应培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却不想多做解释。
“今天我来,只是为了跟你好好地打一场!不要说我以大欺小,如果你真的是武师的关门弟子,就算只学了一年,也应该有这个本事!”应培很认真地说着。
“这是挑战?”应烁挑了挑眉。
“是!”应培回答得掷地有声。
应烁眯着眼睛想了想,看着应培,说:“既然是挑战,就该有彩头。”
“你说!”应培想也不想地回应。
“那好!如果我赢了,你和你弟弟,以后每次见到我,都必须恭恭敬敬地对我低头行礼喊一声小叔,尽到做晚辈的本分!”应烁的声音逐渐拔高起来。
“如果你输了呢?”应培反问。
“输了我不姓应!”应烁禁不住越来越兴奋。
不久之前他跟应均那伙人打的那一架,说起来确实有些儿戏,自己这一年的习武确实卓有成效,但跟一帮完全没有武道基础的同龄人打打闹闹,根本不能够检验自己真正的实力,现在或许是一次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