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雨匆匆结束了和秦贝贝的对话,在后者无奈的眼神中背起包出了宿舍,她的包里还有一份小吃,是要给齐奶奶送过去的。
从学校的后门走出十几分钟后,有一个小区,齐奶奶和孙子齐天住在小区旧楼里。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区,是接到了学校领导在重阳节进行慰问孤寡老人的活动时要随行拍照的任务。齐奶奶的儿子在不久前出了车祸去世,媳妇为了赚钱养家,在办了丧事后就到省外去打工了,留下年迈的齐奶奶和齐天相守在家。
那天她跟着领导们走进了简陋的屋子,环顾屋子内的摆设,基本上是见不到什么贵重的家具,显得有些陈旧,但却干净整洁,充满温馨。努力拍照的时候看见了齐天,他的眼神带着疏离,静静的笑容里看不见暖意,看到他沉默地坐在旁边,听着领导们和齐奶奶聊天,突然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她能看得见他眼里的厌烦,却不去理会,只是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活动过后突然想去看看那个孩子,于是瞒了所有人,包括秦贝贝,又来到小区。齐奶奶出来开了门,林岚雨说出了自己拜访之意后,齐奶奶招呼着她进门,才发现原来齐天不在。和齐奶奶聊天后,才知道他去了学校,正在读初一,学校实行内宿,所以要到周末才能回家。
还在想着第一次见到齐天的情景,竟然就到了目的地,轻轻地敲门,开门的时候看见了齐天,他热情地叫了声:“小岚姐你来了。”
林岚雨愉快地应了他随他进屋,却没看见齐奶奶。
“奶奶还在睡下午觉,还没醒来。”齐天小声地解释,拉出椅子对她说:“小岚姐,坐。”齐天十二岁的年纪,却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稳重,懂得礼貌和谦让。
林岚雨走过去坐下,看着齐天走过厨房想给她倒水,忙阻止,“齐天,不用倒水了,不渴,我待一会儿就走。”
“哦,好。”,齐天走了回来坐在她对面,“小岚姐,有件事跟你说。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不要买电脑了。”
“为什么?怎么了?”林岚雨之前听齐奶奶说齐天对电脑编程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他以前有自己电脑的时候就很喜欢在网上自学编程。学到了以后就自己在电脑里下编程软件,还编出了几个简单的应用软件。林岚雨一向很崇拜那些会编程,拥有高超计算机技术的人,听说齐天有计算机编程方面的天赋后,便立刻决定攒下钱给他买一台电脑,他那时还挺高兴的,如今却突然说不要了。
“编程我以后也能学的,而且现在我也不可能带电脑去学校,还是以后等我自己赚了钱再买吧。”
“以后是什么时候啊?”林岚雨好笑地问他,看到他还真在冥思苦想的样子,便收敛了笑容,郑重道:“齐天,有些东西一旦放下就很难再捡起来,你现在不学,以后就可能学不了了。”
“可是……这样好了,我可以先看书学习,还用不到电脑的。”
林岚雨笑了,“你是不是怕花了我的钱不好意思啊,都说了以后等你有了钱,你还我的时候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小岚姐,我知道。买电脑的事不着急,我听说以后你们要找工作也得花很多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林岚雨笑着接上:“小鬼,我有钱用,留给你买电脑的钱是我用不到的,其实我也没攒到很多钱啊,你的电脑现在还在商城里摆着,想买回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小脑子想着学习就好,别想太多。”
“嗯。”齐天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她的。他记得第一次见林岚雨的时候她混在人群里,举着相机给那些来慰问他的人拍照。家人给他取名齐天是有洪福齐天之意,但半年前爸爸却因为车祸去世,妈妈为了让他上学走上艰苦的工作岗位,奶奶年纪大了需要照顾,洪福齐天没有实现。他现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感激那些给他支援和帮助的人,却无法感动。不管是表面上的关心和支持,还是真心实意的慰问,那些关怀大概永远也无法抵消掉心底的伤悲。看着林岚雨在努力地拍照,他甚至觉得烦躁,而且很厌恶,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小心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后来去了学校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结果周末回家的时候,听奶奶说有个女大学生来看她,陪她聊天,帮她做饭,还给她买了软枕头。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无论他怎么问,却还是对那个女大学生一无所知。第二周周末回家,他打开门就听到一串快乐的笑声,连好久没笑的奶奶也被逗笑了,他惊讶地望过去,林岚雨也看了过来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齐天,你回来了呀。”
于是,她就这么消除了他心里小小的怨恨,成了家里的常客。
林岚雨从包里拿出妈妈做的小吃,让齐天在橱柜里放好,跟他解释说,“我回家了一次,刚回来,这是我妈妈做的,带过来给奶奶尝尝。前几周忙着准备考试,所以就没过来,奶奶身体还好吧?。”
“奶奶很好,她上周还提起你,说好久没见你了,我要不要把她叫起来?”
“不用,不要打扰她休息了。我这就走了。”
“这么快?!”
“嗯,晚上有个会要开。”
齐天把她送到门口,林岚雨微笑着看他:“我走了,好好照顾奶奶,我有空过来。”
“小岚姐,再见。”齐天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有,谢谢你。”
“不用和我说‘谢谢’。在学校好好学习啊。”
林岚雨和他道别,走回学校的路上想到了陈晨,他那时也和她说过,不用和我说谢谢。说“谢谢”是礼貌的说法,可是感情好的两个人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想到这里拿起了手机。
“喂。”陈晨的声音在电话里很轻和,让人听了很舒服。
林岚雨微笑着:“我想告诉你我到了学校了。”
“嗯,坐车辛苦,记得好好休息。”
“不辛苦……”她就坐了三个小时的车,何况是在休息了好几天才过来的。
“呵呵……”陈晨低声笑了出来。
从他的笑声里仿佛能看到他笑容阳光和煦的样子。
林岚雨跟着眯眼:“在家才不辛苦,回学校才辛苦。”
“要忙什么?”
“谁知道,学校总是有各种会要开,冗长又繁琐。”
“或许你可以选择不去。”
“那不行,在其职,尽其责。”
“那,辛苦了。”
“额,不辛苦……”
……
绕来绕去又绕回辛苦的话题了,林岚雨忍不住展现最灿烂的笑容,一般情侣聊天的时候是聊什么,也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人牵挂着,这样的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