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箭并不是普通的羽箭,而是由钨铁整支铸成,通体乌黑。铁箭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光,若流星赶月一般,从三百步外稳稳的钉在了标靶之上。
这一箭势大力沉,当它射到标靶上的瞬间,箭簇上蕴含的狂暴力量才彻底爆发出来,竟然将本就被射得千疮百孔的标靶震碎。
从马蹄声响起到铁箭射中场内标靶看似是一个很长的过程,但其实只发生在区区十几秒之间。直到标靶的碎片落在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向铁箭射来的方向望去,想要看看射出这惊天一箭的究竟是什么人。
林依霜也不例外,她也转头向身后望去,却看到李季霖一手握着铁胎弓,一手挽着马缰,正纵马向人群疾驰而来。
这点距离对那匹神骏的黑马来说不过是瞬息而至。正当校场边缘的几个人被马的冲势吓到,惊慌地后退时,李季霖猛地一拉马缰,黑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奋起两只前蹄,马身几乎直立起来,堪堪地就在校场边停住。
李季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在略显拥挤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林依霜。
林依霜也凝望着马背上的李季霖。此刻的李季霖与他胯下的战马浑然一体,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塑,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初秋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披上了金色的甲胄,整个人就如同一支熊熊燃烧着的火炬,照亮了整个世界。
李季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和激赏,嘴角一翘,对着林依霜露出了一个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这才从容地转过头,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突利。
突利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刚刚李季霖这一箭他也看在了眼里。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要在三百步外射出刚刚那样不但精准而且力量雄浑的一箭,不仅仅要求射手有着极好的目力和准头,还要求射手有着能拉开四石强弓的臂力。
眼前这个年岁与他差不多的年轻人是一个强劲的对手,突利立刻得出了结论。对突利这样在草原上翱翔的雄鹰来说,强劲的对手绝不会让他畏惧,而会让他更为兴奋。
“在下刚刚看了贵使箭法超卓,一时技痒,还想向贵使讨教一二。”李季霖高声搦战。五军中选出来的射手都已经被突利比下去了,他也不能再藏拙。若是让突利就这样赢了,那让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搁。
”既然小将军这么有兴致,那突利也不能让小将军扫兴。”突利并不知道李季霖的姓名,便直接称呼他为小将军。
他顿了一顿,面上浮出一丝有些凶狠的笑意:“不过老是对着靶子射,未免有些无趣。不如我们两个骑马互射,看看谁先射中对方。”
突利这话一说出口,校场里的众人顿时哗然,这突厥使者是要和李季霖用性命做彩头赌上一把。台上坐着的达官贵人们也听到了突利的话,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突厥使臣叶尔羌都呆若木鸡,显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端坐在龙椅上的李承天面色也变了数遍,他已经认出马上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正是北静王世子。这个时候要把比赛叫停分明就是一种示弱,有伤国体,可若是李季霖有个三长两短,北静王恐怕就要让他不痛快。李承天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场所有的目光一时间都汇聚在了李季霖的身上,要看他怎么回应突利。
突利看着纷乱的人群,心里有些得意。他刚刚想出来的比赛方式其实是一条毒计。
若是李季霖因为畏惧不敢与自己比试,那么自己就挫伤了他的自信。自信是一个射手最重要的特质,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李季霖日后恐怕无法在箭术上再有精进。
若是李季霖真的答应了,那突利也不介意取走他的性命,为突厥减少一个敌人。李季霖刚刚那一箭虽然惊艳,但突利自忖自己也能射得出来,更何况自己的箭技是在血与火的大草原上练出来的,是杀人的箭技。
李季霖却没有流露出突利期望看到的惊慌。对北静王的子嗣来说,人生只有向前这一条路。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退这两个字,尤其是此时当身后还有令自己倾心的女子。
只是在前进之前,他回身平静地望了一眼林依霜。
林依霜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潜藏着的温柔和一往无前的决绝,便知道李季霖已经决定和突利一较高下。
她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李季霖的咽喉被突利一箭洞穿,从马上颓然跌落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校场中的黄沙,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李季霖的双眸里逐渐地失去神采。
林依霜的呼吸一窒,便从胡思乱想之中惊醒过来。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忙对着李季霖猛烈地摇头,口中喊着不要去。只是在喧哗的校场上,她的声音太过孱弱,李季霖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后,便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看着他挺拔如山的背影,林依霜只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开来,不知不觉间,泪水就迷住了她的眼睛。
突然,她就感到自己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了。
“季霖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他的凯旋。”李石庵原本有些冷硬的语气突然变得柔软温和,一如他手掌的温度。
林依霜用力点了点头,用衣袖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止住了眼泪,她害怕泪水迷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看不清李季霖。
众人见李季霖把马向前,便知道他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紧张的气氛不停发酵着,就连高台上都有几人不知不觉地站起了身子。
“射靶子确实没意思,那就如突利兄所言,我们两人各乘一骑,遥相对射。不过开强弓极费体力,突利兄刚刚已经射了五箭,恐怕已经有些疲乏。我也不想旁人说我胜之不武。这样吧,我让你先射三箭。”李季霖望着突利淡淡地道,而他胯下的黑马则有些躁动地刨着地面,显得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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