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喊声,坐在车窗中的林依霜心中陡然一寒。之前她就听李石庵说过路上不太平,已经有商队被贼寇劫了,没想到他们也遇上了。
她撩开帘子,探出头望向走在马车前面的李石庵,看他怎么处理。赵烟蕊也在一旁探头探脑的。
“林姐姐,我们不会被贼寇大劫吧?”赵烟蕊有些忧虑的问道,她从听到贼寇两个字开始面色就有些苍白了。
林依霜在嘴角挤出一抹笑容:“你瞎操什么心呢?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再说了,打劫也得看对象,哪有贼寇那么不开眼来打劫我们这一百多号骑兵?”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名骑士已经到了李石庵的面前。方才他这一喊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后队的骑兵都想着李石庵的方向看过来,脸上露出关注的神情。
李石庵看着这名年轻的骑士,心底就涌起了一团怒火。
这名骑士叫陈凯,官居从六品的飞骑尉,这次担任这支百人骑兵队的指挥。只是陈凯的官职都是靠祖上的余荫得来的,自己的本事却是稀松平常。
陈凯四处活动才谋得这次护送钦差来西南的差事,想的就是积攒些资历,为日后的更进一步打下基础。
李石庵之所以感到恼火是因为陈凯身为骑兵队指挥,竟然丢下前军不管,这种事情只消派人告诉自己便可,何须他亲自跑一趟。而陈凯刚刚的高喊更是让全军都听见了,搞不好还会有动摇军心的危险。
只是此刻并不是和陈凯算账的时候,李石庵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陈指挥,贼寇来了多少人?前军的情况怎样?”
“回禀王爷,贼寇不过来了十余人,看到我们人多势众,远远的就退走了。”说到这里,陈凯的面上流露出轻蔑的表情,“像这样的乌合之众,哪怕来上几百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智明和尚想了想道:“听陈指挥所言,这些贼寇倒像是来查探我们虚实的。”
陈凯听得一愣:“贼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还知道要放出哨探?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虚实,又能怎样?”
“贫僧也只是猜测而已。再往前走一百多里就是郴州城,到了郴州就算是进入了西南地界。陈指挥可不要掉以轻心,以至功亏一篑啊。”
陈凯被智明和尚说的心中不快,但他知道智明和尚在小王爷面前都颇受尊重,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不快显露在脸上,而是点了点头做出了一副受教的样子。
待陈凯走后,智明和尚才对李石庵道:“小王爷,这些贼寇透着蹊跷,恐怕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最后的一段路恐怕是走不太平了。”
李石庵点点头道:“若是真的冲着我们来的,必定会在我们到达郴州城前动手。我现在只希望陈指挥真的把大师的话听进去了。”
李石庵对行军打仗并不了解,一路上这方面的事情都是交给陈凯全权处理的,现在他也只有默默祈求陈凯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世间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钦差的队伍往前又行了半日,就在官道上受阻了。
林依霜感到坐着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外面传来的马蹄声却变得更加急促,她心中奇怪,撩开窗帘一看,就看到原本跟在马车后面的骑兵正一个个向前面奔去。
她转头向一直守护在马车边上的向宝问道:“向叔,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前面来了三百多剪径的强盗,在官道上设了鹿角,打算向我们收买路钱。陈指挥正准备带手下的儿郎将他们击破”向宝说起贼寇仍然是一脸轻松的模样。
林依霜和赵烟蕊听了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三百多贼寇,数目是他们的三倍,他们能赢么?
向宝见她们两个有些惶恐的样子,口中不由呵呵直笑:“小姐,你不知道,这些贼寇原本都是些饥民,既没有受过训练,没有统一的号令,不过是一群散沙,也就是欺压一下平民百姓,一旦遇到了朝廷的军队,简直不堪一击。”
向宝说的并没有错,这种由贫民组成的贼寇战斗力极差,装备也很粗劣,朝廷派出剿匪的官军往往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数倍于自己的贼寇。
林依霜和赵烟蕊听向宝这么一说,悬着的一颗心才重新放到了肚子里。
骑兵队里抱有与向宝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陈指挥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此时站在军前,对两百步外的那群贼寇嗤之以鼻。
他们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从钢刀、锄头到镰刀、铁耙,应有尽有,甚至有人只在手中拎了张条凳。
他估摸着自己只要带着手下的儿郎冲杀一轮,这些贼寇就会四散溃逃了。
李石庵此刻也站在军前,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敌人。如果说现在军中还有人保持清醒的话,那李石庵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他明白这些敢于拦下钦差的贼寇肯定有些不寻常,只是他们从外表上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陈凯掂了掂手中的马朔,对李石庵道:“小王爷且在此稍后,看陈某人须臾之间击退这些流寇。”
说罢陈凯平端马朔,二话不说,一骑当先冲出。那些骑兵见飞骑尉大人带头冲出,都不再犹豫,一个个紧随其后。百名骑兵此刻竟然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李石庵看着陈凯狂野的背影,心里暗道,这陈凯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胆气倒还是有一些的。他哪里知道陈凯此时只是想多斩几个首级,充作军功,毕竟要遇到流寇这样的软柿子并不容易。
冲在最前面的陈凯此时面上带着狞笑,他已经开始想象自己马朔刺入敌人身体时的感觉,但随即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也曾听军中同僚讲起剿匪的经历,说这些流寇最是软弱可欺,骑兵还未冲到阵前,阵脚就开始动摇。
可眼前这些人虽然衣衫褴褛,装备粗劣,但面对自己骑兵的冲击却能做到不动如山,望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