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心中犹疑只是一闪而过,他仍然没有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继续策马冲刺。
转眼间骑兵就往前冲了百步,距离那些贼寇不过一百多步的距离。
然而此时对面贼寇的反应让陈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站在前面的贼寇忽然动了,他们整整齐齐地向道路两旁分开,在正中间让出了一大块空缺,露出了之前一直隐藏在后面的贼寇。
他们动的一瞬间,陈凯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这些流寇绝不是他所想的乌合之众,看他们整齐的步伐,就能知道他们经过了多年的训练。
难道这些贼寇是由官军该扮而成的?这个念头在陈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此时想停下冲锋已经不可能了,陈凯定了定心神,握紧了手中的马朔。就算是官军又如何,难道就能挡得住自己这一百骑兵么?
这时贼寇中传来了一阵令人牙关发酸的机括声。
如果说刚刚贼抠门的举动只是让陈凯有些惊惶,那么这阵机括的声音就让陈凯的心中一片冰凉。因为他知道这是军弩上弦的声音。
该死的!他们手里怎么会有军弩?陈凯在心里无声地咒骂着。
这一百名骑兵此行西南主要的任务就是充当李石庵的仪仗,为钦差大人装点门面,根本没有预料到真的会有人有着泼天的胆子来劫钦差大人的车架。。所以除了陈凯这个指挥穿了件银光闪闪的锁子甲外,其他人都只在身上罩了一层轻甲。
这种轻甲在一百五十步内根本挡不住军弩的攒射,他们这样直冲过来只是白白做了对面的活靶子。
但现在绝不能后退,陈凯心中很清楚,若是现在后退把后背留给敌人,敌人乘机掩杀上来,自己肯定是一场惨败,到时候还要背上个怯敌畏战、临阵脱逃的罪名,弄不好还要祸及家人,若是拼死冲阵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正想着,对面又是一阵啾啾的声响,这是弩箭射出的声音。几百只弩箭若一团阴云向着冲锋的骑兵扑来。
陈凯看着飞蝗般的弩箭,头皮都有些发麻,随后他就听到身边传来战马的嘶鸣和麾下骑兵的惨呼。不用扭头看,陈凯也知道有人马中箭。
这一阵密集的弩箭一下子就射倒了三十多名骑兵,就连陈凯身上都插了几支弩箭,幸好他的甲厚,没有被射穿,伤到皮肉。
此刻陈凯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团,被射倒的马匹倒在路上,挡住了后面骑兵的路,被射死的骑兵的马匹失去了主人的驾驭,在官道上慌乱地冲突,把冲锋的队形搅得愈发的混乱。整支骑兵队伍已经停滞在官道上了。
但是对面的敌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又是一阵弩箭射出的啾啾声。陈凯坐在马背上看着那片由远及近的黑点,轻轻地把马朔横在了马背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此刻他只希望李石庵能够活下去,上报朝廷说自己血战不退最终战死,皇上仁慈,说不定还能荫及自己那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
李石庵看到第一波箭雨的时候脸色就变了,这么密集的攒射肯定是弓弩的手笔。弓弩向来是受朝廷管制的,寻常人家若是私藏弓弩都是要受杖刑的,就连猎户手里的弓弩也都在官府里有登记。这些贼寇手里有如此数量的弓弩,十有八九是官军假扮的。
他们一定在这里等了自己很久了,李石庵的嘴角掠过了一丝苦笑,只是不知道这次劫击是西南官员惶恐之下的行险一击还是淮阴王李晋对自己的反扑。
一轮弩箭后,李石庵的眼前已经是一片修罗场,中箭骑兵痛苦的哀嚎声直刺李石庵的耳膜。他不过也是个少年,又是第一次身处这样的险境,一时间也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狮子吼:“小王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石庵转头,却看到一身僧衣的智明和尚拍马赶来,他眉毛一挑道:”陈指挥还在奋战,本王怎能舍他们而去。”
“小王爷,陈指挥他们还能撑一会儿。若不趁现在走,他们就白死了!”智明和尚此刻大师风范全无,脸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他见李石庵仍不愿意走,心中大急,若是李石庵在这里丢了性命,他回去怎么和李出尘交代?他干脆跳下马来,扯住李石庵白马的缰绳,拖着便往后走,边走边道:“我们舍了马匹,从偏远的山道绕着走,避开这些人,想必就能绕到郴州城。”
李石庵对智明和尚很是尊重,哪会让他给自己牵马,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和智明和尚并肩疾走:“别忘了带上林姑娘,她可是这次的正使,没了她,这出戏就没法唱了。”
林依霜也听到了前面伤兵的惨嚎声,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担忧地望着前方混乱的战局。赵烟蕊已经被那些惨叫声喊得乱了心神,此刻正躲在林依霜的怀里瑟缩。
向宝等人则兵刃出鞘,守护在两人身侧。他们不受陈指挥的节制,所以一直守在林依霜的身边。
向宝眉头紧锁,他也意识到了这次遇到的并不是普通的流寇,搞不好自己这一百多斤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林依霜虽然在赵烟蕊面前故作镇定,可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当她看到李石庵和智明和尚并肩向自己走来时,心里蓦然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李石庵当做一个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了。
“林姑娘,战况很不妙。陈指挥在前面拖着敌人,我们赶紧走吧,把你的几个护卫也全带上。”智明和尚焦急地说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
林依霜也是分得清轻重的人,立刻上马车收拾了一下,将贵重的东西贴身收好。
几人弃了马匹车驾,便一头钻入了官道边的树林里,也不管有没有路,没头没脑地就往前奔。林依霜穿着裙子,跑动本就不便,没跑几步,脚下一绊,就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