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水中，林小栀觉得自己一定会觉得嘴巴发干。
虽然白光消失，黑暗再次占据了视线，她还是能清楚记得看见的影像。她甚至还清楚记得那些菱形的组成“嘴”的软肉开阖的动作，整个躯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蠕动的‘嘴’，不得不说，这样的景象让人抓狂。
“……这是？”林小栀伸手按住额角，脑中那些嘴翕张的景象不停地重复播放，图像倏然拉远，远到可以看见肉岛的全貌，又倏然拉近，近到林小栀能够清楚看见一瓣“嘴唇”的轻微抽动。
“我果然没有猜错。”齐凡把匕首别在腰间，一边用右手从左手手掌抽出一把十字长剑，一边回答，“这就是你打开大门后的第一课。这是一个异位面的生物，在那边的名字有些长，而且无法用这边的语言来称呼。不过这个位面的人重新给它去了一个名字，叫‘舙’，三个舌头组成的那个字，是不是很形象？”
齐凡的话，林小栀听进去了，不光听进去了，而且如同拉慢了的箴言，清清楚楚而声音洪亮，一字一句如同撞钟回荡在脑海中。
同时，此时能映入她眼中的所有事物都被切成动态幻灯片，在她的脑中加速播放着。生长的舌头、翕动的嘴巴、头顶上随着波纹晃动的月亮投影……周围的信息被一次性强行复制粘贴进入她的意识，头疼得快要炸开。
身体无法再保持平衡，她缓缓向深处坠了下去。
“……这个东西非常擅长在水中重复制造空间。如果不是沿着一定轨迹找下来的话，未必能够找到它。”齐凡把匕首拿在手中看了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你用这把匕首吧……”他转头向林小栀看去，这才发现了林小栀的不妥。
“林小栀！”
齐凡心中大骇，立即挥动双臂，游到林小栀的旁边，圈住她的身体，止住了她继续下坠的趋势。拉近了她，才发现她全身紧绷，还微微地抽搐着。
“林小栀。”齐凡托平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发现她紧闭着双眼，颌骨用力，咬紧了牙关，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林小栀这样的表情，但是，与平常不同，不觉得高兴，一定也不。
叹了口气，齐凡将女生圈在怀中，额头抵着额头：“我在这里，林小栀，我在这里。”
灵线从相触的地方进入到对方的大脑。
通过灵线，齐凡惊讶的发现，她在平时显得安静到平庸的灵在此刻轰然炸开填满了她整个颅骨，但是极其凌乱，就像是一个突然塞入的彩色的乱毛线团。这个毛线团抽出的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她的颅骨几乎盛不住它们，所以从内部挤压着头颅，压迫着神经，因此而产生了剧烈疼痛。
——这个现象，倒是有些像灵暴乱。
不再迟疑，指挥着自己的灵涌入，小心翼翼地躲避大脑神经，围截捣乱的灵，驱使着它们汇聚到灵的起源之地，压制着不许它们再涌出，并将残余的灵绞杀干净。
一切完毕之后，齐凡感觉到怀中的躯体软了下来。
林小栀睁开了眼睛，脑中还有隐隐的疼痛，还有一点儿像脑震荡一样的眩晕感，不过已在能接受的强度。
“感觉怎么样？”齐凡低头观察着她的神情。
“隐痛，眩晕，没有大碍。怎么做到的？”
齐凡放下心来，弯起嘴角笑了笑：“这个嘛，你早晚就会知道了，自己慢慢领悟吧。”
林小栀瞥了他一眼，对他说话说半句的恶趣味不再评价。
齐凡拉开她的手掌，将匕首的握柄放在上面，让她握住：“记得还给我哦，还有不要再东想西想，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他将林小栀留在原处，拖着长长的十字剑游向躺在水底的巨物——“舙”。
.
要怎么才能制服这个庞然大物呢？
林小栀握着匕首目送齐凡潜游而去，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果这个名叫“舙”的东西具有攻击力的只是舌头，是不是将舌头通通都砍断，任它烂死在这里就成了呢？
林小栀转动脑袋，看了看周围如同椰树树干的舌头，越到下方越是粗壮，即使手中的匕首似乎很锋利，但是要一根一根地通通砍完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而且——
脑中的混乱已经被齐凡镇压了下去，林小栀不能回想起很多景象，却还是能捕捉到一些细节。
——“舙”应该也是有着一定智能的生物，它并没有把所有的舌头都伸出去。除开伸出舌头的“嘴”，有一部分“嘴”是闭着的，还有一部分只伸出了一截尖端，任它们海葵一样摇晃着。那些只伸出一截尖端的舌头明显是在警戒。
虽然说舙极为迟钝，但舌根部的信息还是能较快地回到躯体，使它做出应激反应。必须还有其他一击制敌的方法，不然会陷入疲于应付的车轮战。
林小栀又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不知道齐凡在下面是要做什么，那些警戒的舌头一定会有反应，那时，就能体现出手中这把匕首的意义了。
林小栀观察到的，齐凡自然也观察到了。他不由在心中暗道，果然生物是会进化的，以前遇到的舙可不会这么聪明。
他游向的地方是舙的头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椭圆的眼睛。由于长时间的水底生活，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空有一个轮廓，角膜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浑浊的膜。
其实现在它眼睛的作用只是在于合上壳时区分头尾吧。齐凡不止一次这么想。
他的目标自然并非眼睛，而是和眼睛在同一个方位的舙的脑，大脑的脑。
即使躯干长得奇形怪状，它也是和这个位面大部分动物一样，脑死亡即为死亡。当它合上外壳时，如果没有神兵和绝对力量根本奈它不何；当它掀起外壳时，脑仍然是在壳的覆盖之下，但是可以从掀起的壳内侧入刀，直接刺到它的大脑，进行破坏。
齐凡到达了脑端的外壳之下，稳稳地站在了它的躯体上。除开舌头，它的躯体真的迟钝得要命。舙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使得壳也随着呼吸缓慢地动作，不过并未触及齐凡。
然后，用剑刺进它的大脑就成了。
站着和刺入不同，一旦刺入，埋藏在躯体里的神经自然会感觉到，那些警戒着的舌头会立马醒悟过来的。不过，目标只会有自己吧。齐凡下意识看了看手心的伤口。
他呼出一口气，双手握住剑，用力地刺了下去。
舙的呼吸骤停，就像周围的空间也有一瞬的停滞。然后它震动了起来，全身的软肉都在剧烈地抖动，似乎要将身体上的异物抖落下去。水域被瞬间搅乱，强烈的水流波动使耳朵嗡嗡作响如同舙的扎挣的嘶吼。
所有的舌头都活了过来，已经生长出去的舌头粗壮的体干不甘地左右晃动着，搅起一个一个的漩涡；没有长出的舌头从嘴里弹射而出，直奔向受到伤害的地方。
齐凡稳住自己的身体，平静地看着直直向自己奔来的舌头，手中不松地使力。一根舌头卷了过来，他侧身避过，借着手中的剑极赋运气地找角度把它削断了。然后又低头避过了一根舌头的袭击。却有更多的舌头围拢袭击。
椰子树一样的舌头搅得林小栀稳不住身形，让她感到更加眩晕了。一根舌头晃过，只是带到了她的肩膀，巨大的冲击力却使得她觉得自己的肩膀几乎被撞碎了。她伸腿蹬上一根舌头，借力避开另一根舌头的拍击，余光瞥见一根窜过来的舌头尖端，学着齐凡握紧匕首，又一蹬舌头粗干，避开它的攻击，反手斩断了尖端。
——力量和技巧。林小栀若有所思地看着匕首。
壳下的齐凡几乎快被舌头包裹了，借角度削断舌头的技巧在气势汹汹的数量攻击下显得无力。得逞的舌头有的将尖端插入他的肌肤，有的勒紧了他的脖子。齐凡伸手想要剥掉盘在脖子上的舌头，被刺入的疼痛却让他一怔。
紧接着，脖子上的力量一松，几条断肢掉落了下来。
“把匕首给我是为了方便在这里找死吗？”然后是林小栀冷冷的声音。
齐凡转头看见一边躲避着舌头的包绕一边奋力切割着舌头的林小栀，不由地笑了。
长剑的剑身即将全部没入肉体时，他抬起一只手平放胸前，念出了祷文：“侍奉吾主，予我神力。”他的掌中聚拢了白光，然后用力拍向剑柄，将最后一截剑身尽数钉入软肉中。
有什么核被瞬间击碎，力量外泄，舙发出一阵超声频的尖啸，震动了水底。舌头通通软软地耷拉了下来，壳也开始合拢。齐凡拥住林小栀在舙的躯体上用力一蹬，躲避着垮塌的舌头和合拢的壳，拼命地向上游！
——————
今天勉强算是爆字数了吧，有奖励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