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云华山庄是极为特别的一处存在,云华山庄的庄主林岳,乃是当今武林盟主,为人仗义,武功盖世,二十年前曾以一套水月剑法名扬于世,后被人推举为武林盟主,德高望重,今年正巧是他六十大寿,因此江湖中前往云华山庄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一大清早,云华山庄的管家就在门口迎接来客,各门各派都派人前来贺寿,一时之间门庭若市,只听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原来是向风舵的舵主,这边请这边请。”
“扬威镖局的总镖头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这不是冰雪岛的几位女侠么,贵客盈门,不胜荣幸。”
“哎呀,没想到是乾坤十八洞的萧洞主、丁洞主、吴洞主来了,这边坐。”
林管家一个个叫出来访客人的名号门派,一个都没有出错,而那些来访的客人对这个管家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由此可见林岳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同一般了。
而林岳一身锦袍,须发灰白,但是气色红润,精神十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半点都看不出来已经年近花甲,向风舵的舵主洪金看起来瘦瘦小小,嗓门却不小:“此番盟主大寿,乃是江湖一大盛事啊。”
“洪舵主过奖了。”林岳笑着捋捋胡须,“这都是江湖同道给林某人面子。”
“盟主太客气了。”洪金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二男一女,“这是盟主的爱子爱女吧,倒都是一表人才。”
林岳身后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见过洪舵主。”
“这是犬子高寒。”林岳笑着为他们介绍,虽然口上谦逊,但是面上显然是对这个儿子非常满意。
“好好,盟主之子果然非同凡响。”洪金夸奖个不停。
不多久,又见几个身着清一色浅蓝色衣裙的女子进来,为首那个约莫三十余岁,容颜端正秀丽:“冰雪岛薛萍见过林盟主,贺林盟主大寿。”
“原来是冰雪岛的几位女侠。”林岳抱拳道,“何女侠身体可还康健?”
“家师一切都好,多谢盟主挂念,师父此处派我们师姐妹几人来向盟主贺寿,还请盟主不要见怪。”薛萍落落大方,一派江湖儿女的爽朗豪气。
“哪里的话,何女侠上了年纪不爱走动乃是常事。”林岳丝毫不放在心上,“月柔,来见过几位女侠。”
“是,父亲。”林岳身后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轻移莲步上前一步,忽而大厅中的人都静默了一刻,然后纷纷窃窃私语:“这就是林盟主的爱女月柔姑娘吧,果然是武林明珠,姿容绝世。”
薛萍带来的几位冰雪岛的女子虽然都清一色浅蓝长裙,但是各个容颜不俗,气质各异,可是在林月柔面前,却顿时黯然失色,林月柔笑容温婉,看起来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但是在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可以从她的脚步中看出来她同样身怀武艺,而且功底不俗。
薛萍便道:“林盟主爱女果然出众,‘武林第一美女’之称当之无愧。”
“月柔蒲柳之姿,哪里能当薛女侠这般谬赞。”林月柔语调舒缓轻柔,不卑不亢,“父亲常说要我向冰雪岛的几位女侠多学习,行侠仗义才不负江湖儿女的名声。”
几句话让薛萍等几位女子都露出了笑颜,连忙谦虚了几句“不敢不敢”。
整个过程中,另一位站在林岳身后的沉默少年,却自始自终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
待客人都在厅中落座,整个大厅和院子都被挤得满满当当,这里都是江湖人士,也不避男女之嫌,举杯碰盏,大鱼大肉,高声谈笑,很是痛快。
林管家却凑到了林岳耳畔低声道:“长虹谷的人还没有到。”
林岳神情一暗:“义弟谷中逢遭大难,迟了也是常事,你去门口候着,不要慢待了。”
“是。”
气氛正酣的时候,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踹开,一群人鱼贯而入,所有人不禁抄起兵器起身严阵以待。
林岳也即刻站起身来,大步上前:“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云华山庄?”他紧紧盯着来人,只见擅闯者分别着黑衣白衣,从左右两边分别包围了院子,他们手里的武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很是古怪,林岳喉头一动,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幽月宫?”
他三个字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幽月宫曾经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噩梦,十年前,林岳还不是武林盟主的时候,幽月宫乃是江湖一霸,偏生每个人都没有真的见过幽冥使者的真面目,只是听说他们身着黑白两色,手持勾魂符,见者必死。
可是幽月宫后来却突如其来的在江湖上失去了消息,一直消声灭迹至今,怎么今日敢堂而皇之出现在林岳的寿宴上。
“林盟主,没有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又再见面了。”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位黑衣女子,她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层黑纱里,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妙目,眉心垂着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额饰,但是仅仅看着一双美目,便可知的这隐藏在面纱下的容颜必定不会输于林月柔,甚至更胜一筹。
“你是什么人?”林岳皱紧眉头发问。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那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只是一如冰雪般冷冷淡淡,“重要的是,把你手里的白虎令牌交出来,否则今日这喜事变丧事,也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林岳不说话,反倒是林高寒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今日江湖豪杰尽聚于此,我倒是想知道幽月宫有什么能耐,能把天下英雄都一网打尽不成。”
“诸位都是来参加林岳的寿诞的,可是若因为林岳的一己之私而让诸位的亲朋好友血溅三尺……”那黑衣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都说林盟主义薄云天,必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话说到这里,林岳的神色有些难看,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要选在今天动手,因为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他若是为了那块令牌而不肯松口,那么对方不会动云华山庄的人,反倒是会拿其他各门各派的人下手,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必定会有人产生怨愤,他在江湖中经营多年的名声想必会毁于一旦。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而偏偏就抓住了人性中的弱点。
黑衣女子这番话却也不是人人爱听,当下乾坤十八洞的丁洞主按捺不住,愤然起身:“你以为江湖中之人都像你们幽月宫一样鬼鬼祟祟,老子告诉你,这里都是英雄好汉,不会有人听你的恐吓。”
那黑衣女子也不生气,她美目一眨:“这是丁洞主吧,好血性。”她的语调徒然一冷,玉手轻抬一挥,众人也没有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看到丁洞主的胸口冒出鲜红的血来,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嘴唇微微动了动,轰然倒地。
众人一凛,这里有些见识过十年前幽月宫的狠辣作风的,已经回忆起当年他们掀起的无数腥风血雨,若非有一定的实力,当年幽月宫怎么会人人听之色变?
“幽月宫与诸位无冤无仇,虽说不在乎多一条人命,大家却还是不要无辜送命来得好。”那黑衣女子淡淡道,“我也只要林盟主的白虎令牌而已,一旦得手,保证不动诸人一根毫毛。”
“痴心妄想。”林岳终于衡量完毕,冷笑道,“你以为我这云华山庄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盟主以为,幽月宫会做无用之功吗?”那黑衣女子轻轻一笑,却只让觉得背后一冷,“大家不妨看看,自己还有几成功力吧。”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一变,洪金暗自运起内力,却发现四肢无力,他失声喊了出来:“你们下了什么毒?”
“软筋散罢了。”黑衣女子道,“都说了,幽月宫不准备伤害大家性命,我只要白虎令牌……不过,”她话锋一转,冷冷道,“我的耐心可不大好,一炷香之内林盟主若是没有决断,我也只好对不住各位了。”
她说得云清风淡,但是在场之人的心里都不安了起来,不乏有血气方刚的人想拍案而起,表示自己威武不能屈,但是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却阻止了他们的行动,人心软弱,可见一斑。
林岳的心里更是不好受,幽月宫消失多年,江湖也太平太久了,他这个武林盟主多年来顺风顺水,竟然今天一时大意,让他们钻了空子。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飞快,黑衣女子开口道:“时间到了,想必林盟主已经有所决断了?”
“白虎令牌并不在我手里,你找错人了。”林岳道。
黑衣女子闻此,立即发出了一声冷笑:“怎么,想了那么久,林盟主竟然只想出这么一个糟糕的借口?实在令我太失望了。”她一使眼色,立即又有几个人倒地毙命,竟然是连反抗都做不到。
林岳沉声道:“你要白虎令牌也没有用,只有四枚令牌合而为一才可以。”
“这是我的事情了,不劳林盟主操心。”黑衣女子淡淡道,“那么,下一个是谁好呢?”她缓缓踱着步子,被她的视线扫到的人都忍不住轻轻一哆嗦,垂下了头去。
她停在了薛萍面前,声音轻柔:“我听说冰雪岛的薛女侠素来行侠仗义,为人豪爽不输于男儿,乃是冰雪岛岛主最倚重的弟子,可惜今日香消玉殒在此,真是可惜。”
薛萍竭力镇定,冷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废话。”
黑衣女子也不恼,她轻抬玉手,指间闪过一道幽蓝的光,薛萍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她,背脊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