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女子离薛萍极尽,将她恐惧挣扎的表情尽收眼底,美目轻盼:“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薛女侠能在青春美貌的时候死去,总比日后鹤发鸡皮苟延残喘来的好多了。”
薛萍干脆闭紧了嘴不说话,旁边几个冰雪岛的女弟子都已经纷纷红了眼眶,其中一个最小的更深忍不住道:“你放过大师姐,杀了我吧。”
“住嘴!”薛萍却呵斥了一声,“我们冰雪岛的人,就算死也不能向敌人求饶。”
那黑衣女子听了这话,反倒是微微笑了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顾盼生姿,美丽动人极了:“如你所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众人忽然听得一声暴喝:“潇冰,你死哪里去了?”那黑衣女子一停,不仅放下了手,更是身形一顿,猛然回身一看。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立在屋檐上,对着院中的情形轻皱眉头。
“哎呀,这戏正看到关键时候呢。”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面目平常的男子,懒洋洋伸了个腰,伸手接下了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笑眯眯对着人抱怨,“你来得正是够巧的。”
“再晚一步就要死人了。”贺兰苍绯翩然落地,把怀里的东西交给他。
“这是什么玩意儿?”潇冰戳了戳那东西,“给我个麻袋干什么。”
贺兰苍绯把裹着的披风解开,露出一张绯红的面颊,没好气道:“再迟半天,老子就要带着她的尸体回去交差了,快救人。”
潇冰蹲下来给她把脉,半晌,露出了一个颇有兴趣的表情:“这是红颜绝啊,这东西毒性很是霸道,服用下的两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任何感觉,两个时辰之后已经顺着血脉流入心脏,到时候已经是神仙难救,因此从来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这是什么人?”
“别问那么多,快救。”贺兰苍绯催促道。
潇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给她喂了枚药丸,然后就地拿出金针开始扎穴道,丝毫不把这剑拔弩张的环境放在眼里。
而贺兰苍绯成功把采薇交给了潇冰,心中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去看周围的情形,这一看,他脸色就变了:“这是什么情况?”
林岳率先开口:“云华山庄逢遭大难,还请小公子出手相助。”
贺兰苍绯环视一周,发现其余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最后他的视线扫过那一群幽冥使者,落在了那个黑衣女子身上,他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那黑衣女子也沉得住气,与他静静对视半晌,才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贺兰苍绯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和神情都很平静,“时隔多年再见,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凌波。”
湛凌波微微一笑,眼波一动:“你一向不插手这些事,今天想必也不会阻止我的,是吗?”
贺兰苍绯还未答话,便听得林岳沉声道:“事关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还请小公子仔细斟酌,”他说到此处,已然看出贺兰苍绯同湛凌波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人物,立刻补上一句,“小女月柔年方十八,尚未婚配。”
林月柔闻言便是一皱眉,但是在父亲的眼神示意下却不好保持沉默,微微上前一步,阳光正巧照耀在她柔媚的面庞上,肌肤细腻如玉,声音空灵婉转:“久闻小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扑哧。”这个时候笑场的,肯定只有刚刚被扎了针醒过来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贺兰采薇小姑娘了,“对不起,哈哈,”她竭力忍了笑,却还是没忍住,“但是太好笑了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别乱动啊,不然扎歪了就惨了。”潇冰显然同样是觉得事情发展有些搞笑的人之一,他非但没有阻止,甚至好心地让采薇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扎针。
“我刚刚听到白虎令牌。”采薇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完全被现场的气氛给调动了起来,顽强地没有晕过去,反倒是兴致勃勃问,“是传闻中那个流落在世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块令牌吗?”
“没想到姑娘对此也有耳闻,不错。”湛凌波大大方方承认了。
采薇又问:“但是众所周知,虽然这四块令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缺一不可,你就算抢到了白虎令牌,又有何用?”
湛凌波气定神闲道:“长虹谷的玄武令牌,我已经得到,再加上云华山庄的白虎令牌,幽月宫的朱雀令牌,四者我得其三。”
这话一出口,林岳脱口而出:“什么?你已经得到了一半。”
湛凌波微笑着更正:“是其中之三。”显然是对今日的事情势在必得。
采薇咳嗽了一声,又继续夺回了大家的注意力:“但是你知道青龙令牌在哪里吗?”
“在紫宸宫。”湛凌波也不怕被众人知晓,皇宫内院守卫森严是众所周知之事,哪怕是知道了,也没有人敢去偷盗。
“此言差矣。”采薇道,“所有人都以为青龙令牌在紫宸宫,其实不是,它在通灵塔。”
“姑娘这句话我就不明白了,通灵塔难道不是在紫宸宫吗?”湛凌波问。
“通灵塔是在紫宸宫,但是难道你不知道通灵塔之水与东海相连吗?青龙令牌在东海海底,你永远都找不到,有了其他三块令牌,也只能拿回去垫桌脚了。”
湛凌波顿时色变,紧皱眉头:“此话当真,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我为什么要骗你?”采薇轻哼了一声,“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得知其他几块令牌的下落的,不是吗?”
湛凌波沉默了一刻,却还是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就此放过白虎令牌。”
“那是你的事情啊,和我又没关系。”采薇无辜地眨了眨眼,顿时觉得指尖一痛,“疼疼疼,你在干什么?”
“放血啊。”潇冰一直围观这场大戏,此时才闲闲开口,“无名指的血脉与心脏相通,得把你体内的毒血排出来才行。”
采薇皱着一张脸不说话。
林岳又道:“白虎令牌的确不在我手上。”顿了一顿,他又对贺兰苍绯道,“四大令牌出世,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江湖浩劫,不知有多少人会无辜惨死。”
“父亲,他们两个明摆着就是旧情人,你和他说有什么用?”林高寒按捺不住,终于插口反驳。
采薇“小声”地问旁边的潇冰:“他们真是旧情人啊,那为什么再见面会是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楼台会相见欢吗?”
潇冰淡定答道:“你听戏听多了。”
正在僵持的时候,忽然一个白衣的幽冥使者匆匆而来,附在湛凌波耳畔说了几句,湛凌波颔首道:“知道了。”
她上前几步,惋惜道:“原本想和平解决此事的,只是林盟主却执迷不悟,既然如此,林夫人我带走了,一个月后,我希望你能拿着白虎令牌来交换你的夫人,否则……我听说林夫人早年也是一位大美人呢,若是赤身裸体被吊在城门外,只怕云华山庄的脸面也不好看吧?”
她这句话一出口,旁人已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林岳和林高寒、林月柔的面上的血色却是霎时退得一干二净。
湛凌波轻轻一笑,走到贺兰苍绯身边,两人并肩站着,面向相反,她轻声道:“那么,下次再见了。”话音未落,却见她顿时一扬手,一尺黑纱出手卷向了潇冰,潇冰针还没拔完呢就被吓了一跳,连忙侧身一避,谁料湛凌波的手腕一动立刻将黑纱卷住了采薇的腰,采薇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是贺兰苍绯一旋身,绯钩甚至还不曾出鞘就顿时将黑纱绞碎,湛凌波却不慌乱,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支青翠欲滴的玉笛来,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同绯钩在空中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叮咚脆响。
“凌波,你不要逼我动手。”贺兰苍绯沉声道。
湛凌波却是冷哼一声道:“那你尽管试试。”她玉臂一抬,一支翠笛在她手上却仿佛成为了无坚不摧的利器,使得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这相爱相杀的情况是怎么回事?”采薇弱弱地问。
潇冰摸着下巴,同样兴致盎然地回答道:“大概是因为爱到深处就成了恨吧。”
“我觉得很像是玩弄了人家之后把人家抛弃了。”采薇中肯地评价。
那边的打斗也已经到了尾声,贺兰苍绯的绯钩停在湛凌波的喉间,眉眼锐利仿佛多年之前初次见面:“你带不走她的。”
“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得到手。”湛凌波唇角紧抿,“包括白虎令牌。”她轻哼一声,挥了挥手,率先带着幽冥使者离开了。
林岳稳了稳神,对贺兰苍绯抱拳道:“多谢小公子仗义出手。”
“我不是为了你们才管的。”他真的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但是林岳到底是好涵养,面色不露分毫,只是道:“这位姑娘身受重伤,不如暂且在庄中住下。”
“那就麻烦了,安排个清净点儿的地方。”潇冰却点点头,首先答应了下来。
“神医愿意入住庄中,自然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