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不禁觉得好笑,这个陈王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个极有野心也极有手段的人,面对这样的人,通常会让华筝感觉不寒而栗,然而潘容只要不是处理国事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亲切开朗,偶尔还会露出十分孩子气的一面,华筝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她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潘容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并且态度十分良好,如同对待多年老友,这让华筝更觉得奇怪。
不过潘容招待的再好,也是另有目的,这里的日子过得再舒服,也终究不能舒服得心安理得。
过了一会儿,侍女来禀太医到了,潘容叫太医进来,也不避嫌,自顾自的脱了上衣。
结实的肌肉显露无疑,泛着浅浅的健康的麦色,华筝连忙将身子转向一旁,不去看他,心里暗骂,这个潘容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自己还在这里,他就能理所当然的脱衣,不过转念想想,整个王宫,乃至整个陈国都是他的,他在自己家里自然没什么好忌讳的,又不禁感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太医对两人行了一礼,将药箱放在桌上,拿出止血药小心翼翼的敷在潘容肩头的伤口处,大约受伤且流了这许多血是会很痛的,可是这点疼痛对潘容这种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是在平时他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可是看着华筝侧过身略显尴尬的样子,潘容故意哎哟的叫了一声道:“好痛!”
老太医吓了一跳,连手中的东西都顾不得放下,就仓惶跪地,磕头如捣蒜的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华筝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感觉潘容带着揶揄的两道目光直直的打在自己脸上,华筝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索性头也不回,只作不见。
潘容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犹自跪在地上的老太医,道:“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老太医战战兢兢地的答应,爬起来更加小心翼翼的继续包扎伤口。
包扎完毕,老太医匆匆告退,潘容慢悠悠的穿好衣裳,道:“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吧。”
华筝不语,转过身,捧起桌子上的茶杯喝起来。
红狐狸在火炉边偎了好一会儿,才轻巧的跺着步子走过来,它看了看华筝,又看了看潘容,跑到华筝脚边蹭着脑袋。
这头臭狐狸,竟然与潘容一起联合起来骗我,现在还好意思蹭过来,华筝有些哭笑不得,仍捧着茶杯不理。
红狐狸是潘容养的灵宠,颇通人性,见华筝不理自己,自然知道华筝是在生自己的气,干脆一跃而起,跳到她的腿上往怀里就钻,华筝无可奈何的看了看它,放下茶杯,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红狐狸的小脑袋,红狐狸立刻乖巧的去蹭华筝的手。
华筝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小骗子。”
红狐狸听不懂华筝是在骂它,依然蹭得十分起劲,潘容却忍不住笑了,华筝是在骂狐狸,也是指桑骂槐地在骂自己:“纵然是个骗子,它却是真的很喜欢你。”
华筝抬起眼皮看了潘容一眼,淡淡道:“不知陈王捉华筝来所为何事?若是想要以华筝来要挟黎国,那么华筝只好一死,也恕难从命。”
潘容见茶水凉了,叫人续了壶热茶,才漫不经心的道:“什么死不死的,说的如此严重做甚。”顿了顿,又笑道:“不错,起初我确是想过用你要挟黎国,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华筝微微蹙眉。
潘容看着华筝,眼睛里亮闪闪的发着光:“我要你嫁给我。”
“什么?!”华筝吃了一惊:“你开什么玩笑。”
潘容的表情又变得夸张起来:“我可没有同你开玩笑,我喜欢你。”他说的理所当然。
华筝怔了,自己同这个陈王潘容只见过两面而已,没说过几句话,他怎么会喜欢上了自己,再说,他的野心那么大,不是想要利用自己吗。
潘容倏地站起身来,去拉华筝的手,华筝也连忙站起来向旁边一躲,蹲在她腿上的红狐狸跳在地上,潘容扑了个空,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华筝叹了口气:“你不相信吗,我第一次扮成猎户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吸引人,你身上有一种从容的气质,却又不失可爱,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子很不一样。”
华筝默然,回想潘容看她的目光,那样明亮而灼灼的目光,难怪会感觉像华睿,原来他是喜欢自己……想起华睿,华筝胸口一痛,心情就难以抑制的低落起来。
看着突然之间神色凄楚,陷入沉思的华筝,潘容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华筝定了定神,向后又退了退,摇头道:“没什么。”掩不住眼中的落寞之色。
潘容低头认真的打量了华筝一会儿,道:“在想什么,想你喜欢的人?”
华筝本想摇头,但想想也没必要隐瞒,遂点了点头。
潘容挑眉,神情有些跋扈:“他是谁?”
华筝勉强笑了笑道:“不提也罢。”说着又走到桌边坐下,默然不语。
看着华筝单薄的背影,潘容大概也猜到,这件事她心中的一根刺,又不禁有些恼怒,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看上了别人。
潘容也回到方才的位子坐定,目不转睛地看了华筝好一会儿,道:“嫁给我吧。”
华筝摇摇头:“这是不可能是事情。”
“为什么?难道我不好吗?”
“我是黎国的公主,月仪公主,这身份太崇高,可是高处不胜寒呐,它注定了我的孤独,况且,纵然我不能活着回黎国,也万万不该嫁给陈国的君主。”虽然华筝并不想做这个月仪公主,可是命运已经是注定好了的,无法更改,那么就只好顺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罢。
“为什么不能嫁给我,你若是嫁给了我,依然是黎国的公主,陈国同黎国结了盟,还怕南虞和梁国吗?将来,你我共享天下,这样不好吗?”顿了顿,潘容又道:“你总不会是放不下黎国的王位吧。”
华筝叹了口气:“这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君主向来是孤独的。”她才不想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体会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觉。
潘容看着她,目光温柔而灼热:“若是有了你,我必定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