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元烨一声喝问,莞尔被他骇得手足无措,自知无处遁逃,凌乱地想着说辞:“我,我是来—”双眼偷视四周,机巧道:“来找洛薰姑娘。”
洛薰站在元烨身后打量着莞尔,暗忖她的身份。近处,董叔紧张的容色;远处,赫澜深郁的眼神,还有元烨厌恶的语态,她肯定眼前这位国色佳人就是宓莞尔。如此美颜,洛薰有几分了然赫澜的所行,倾国倾城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微笑着走出来,欠了身:“洛薰与姑娘素未谋面,不知姑娘有何事?”
“你就是洛薰?”莞尔双目锁向她,还真是个绝色女子,难怪元烨乐不思归。不过更让莞尔服叹的是,既能为赫拓办事,又可作元烨知己,这名女子终不简单。凝眸于她,很严肃地说:“能单独谈谈吗?”
洛薰还未应允,元烨替她拒绝了,神色反感的问:“你找她做什么?”莞尔对元烨的话置若罔闻,避开他的目光:“莫非洛薰姑娘有所顾忌?”
洛薰唇角淡笑道:“开门做生意,来得都是客。”说完,领着莞尔去了花庭的回廊。留下元烨在原地,一脸费解的阴郁,这算什么?
长寂的回廊,霜白的月色洒在婆娑层叠的竹影上,洛薰和莞尔并肩而立,任凭晚风拂乱衣袂。莞尔沉默不语,气氛冷闷得令人窒息,倒是洛薰发话打破了僵局:“如果我没猜错,姑娘就是当朝太子妃宓莞尔!”
莞尔并不惊讶她猜出自己的身份,冷哼道:“果然知道得挺多。如果本宫没猜错,洛薰姑娘就是拓跋赫澜派到太子身边的祸水!”
洛薰不在意莞尔的嘲讽,仰首瞅着“沙沙”摆动的竹枝,无所谓的笑了笑:“太子妃平常说话都这么狠毒?”
“那要看跟什么人在一起。”莞尔语气生硬,侧首盯向她。心知不妥,却情之所迫的问:“你与拓跋赫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看到那幅画?”
“太子妃觉得呢?”洛薰眉心一动,轻柔地笑着:“你觉着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不过,我也好奇你俩是什么关系?”
莞尔气焰上来,怨恨的道:“我和拓跋赫澜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要再纠缠太子!”
洛薰毫不畏惧地道:“这怡雅涧的大门,可是太子自己迈着步子走来的。”
莞尔语气凌厉道:“若你只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我不会说什么。可你受命于拓跋赫澜,我就不得不怀疑你接近太子的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洛薰问出口。莞尔并没回答她,换了个话头:“拓跋赫澜许了你什么条件?”洛薰的脸上已没了先前的柔和,莞尔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事与你无关。只要你答应我今后不再见太子,他许你的条件,我双倍给你。”
洛薰闻言,眼底渐渐泛起自怜,片刻才道:“如果我说,我只是心甘情愿想为他做事,你信吗?”
莞尔有些惊咋,声音一紧:“你爱他?”
洛薰将叹息压在心底,唇角倔强地勾起一抹苦笑:“公子为爱倾尽所有,我真羡慕你!”说完,转身离开。
莞尔怔然了,她被洛薰暗藏隐压的忧伤深深感染。****本是世间最美好之物,可是一旦给错了人,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折磨。赫澜的爱,洛薰的爱,还有自己的爱,都是一把双刃剑,刺伤他人,痛了自己。
莞尔是坐着元烨的马车回的东宫,一路上,她极力抑制内心的不安,即便这种不安让她快要透不过气。元烨面罩寒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莞尔清楚自己来这的目的,既然元烨已厌恶自己,那也没什么顾忌,还不如将恶人做足,道:“臣妾知道自己失了殿下的欢心。可臣妾是太子妃,既然坐到这个位置,有些话就不得不说,有些事就不得不做。殿下您贵为一国储君,整日不习学业,不务朝政,只知烟花柳地寻欢,与脂粉艳腻结友,实在是有违背纲常……”
人有的时候总是自作聪明,不是他们无知,而是他们不懂察言观色,被愚昧了心,还道自己是能力挽狂澜的人。元烨此刻的心思也是这般,他因莞尔的蛮横而愠怒,却不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己。他没等莞尔把话说完就沉下了脸,尽量让声音充塞着威严:“够了,这东宫还是本王说了算,你若再言辞不善,一意骄纵恣肆,即便你是母后亲选的人,本王同样休得!”
莞尔霎时涌上委屈,自知再说无意,与生俱来的清傲顷刻转为讽刺,反咬朱唇,不再吭声。元烨眼看着她,其实他也知道莞尔是为自己好,包括奶妈的事,那也是在维护他的威仪。可,谁叫元烨真心爱上了莞尔,所以他才怕莞尔变成下一个冷漠的须皇后。
月如盘磬,星如闪钻,晚风拂留花影,醉缠满庭芬芳。
拓跋赫澜宽坐石凳,静静地把玩着手中豆青缠枝觞杯,脑海回旋着与莞尔相见那幕。“一个人喝酒不觉无趣?”洛薰走过来,在他身旁落了座。
赫澜望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董叔引荐的人,你可见了?”洛薰为自己斟满酒,轻巧地笑道:“他应该很喜欢我这。”
“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做?”赫澜黝暗的瞳眸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肃杀。“公子放心便是。”洛薰一口饮尽杯中酒,平静的神色下闪着自信,她举目投向天边皎洁的明月,无声息地笑问:“很痛吧?”赫澜不解地看向她。“公子会成全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赫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手中捏着觞杯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他绝不是那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人!眉宇拧着冷冰的怒气,不予理睬地吩咐:“有件你要办的事,让我进宫。”
“进宫?”洛薰的声音震惊到颤抖,心底不由一揪,赫澜的身份她很清楚,怎可冒然蛰伏入宫?转眸凝向他,担忧之余又浮起些许涩楚:“她值得公子这样次次袒护,甚至不顾性命之虞冒然入宫?”
赫澜唇角微绷,狠戾地盯着竹林下斑驳的月华。不错,他是为莞尔进宫,但这也是为自己。两年前,当赫澜拓回到东弩,迎接他的只有年老父亲,独享高贵权位,却孑然一人的滋味,他不想再面对。为了替家人报仇,三年来,他四处追查,逐渐发现蹊跷,隐约觉得亘落坡的事不是表面看得那么简单,心下有了不确定的疑虑和怀猜。如今为了心爱的女人,为了亲人的血仇,他必须亲自进宫。
明月夜乍圆还缺一盏残酒消浓愁
自别后阑干倚尽一袖素衣憔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