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会邀的第二天,日光刚刚从天际消失的时候,非尘带着人回到了旅馆,结束了这趟独特的探访之行。
众人兴致都很高,既是憋屈后的愤愤,也是狠狠摞了庆州少帅面子的畅快。除了被卫宗明大赏了几记暴栗的邓辉,就连王和明都觉得自己的车技长了,一溜烟功夫就甩得人家找不着尾!只是,他们毕竟初来,还不了解那少帅的脾气,这会儿得罪他,也不知会不会私下报复?他们在这旅馆下榻,别人都知道!
现在这家旅馆算是被凉州来的人给包下了,不接待外客。晚上众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明显有些僵,连笑容也不是那么自然了。
军长夫人今日捅了马蜂窝,他们谁也不是瞎子!心里想着事,嘴里吃得也就没那么香了。
一时间又是面色各异,倒是赵公馆的那位性子爽利的少夫人看不过眼,一边点了烟一边小声嗤笑:“这些个从商的,都是两面三刀的,明明心里恨得不行,还能对你笑脸相迎。果然没个好的,难怪旧人都称他们为贱业!你等着看看,今晚怕是没几个睡得着了!”
她这话是说给非尘听的,只是说的时候还很不客气地往别人桌子上瞥了好几眼,那里头的嘲讽之意从没遮掩,是个人就看得明白。话声虽小,但这会儿听里静,有心人也能听见。
所以话说到最后非尘还没表态,别人倒是先受不了了,一个个匆匆用了饭就脸色讪讪地各回各房了。
非尘也不在意,自然地用餐闲谈,偶而听到感兴趣地地方还会附和地逗笑几句,两人虽没见过几次,但说话还算投机,絮絮叨叨地聊了一阵,才睡下了。
她病情刚有好转,在流莺地严密监控下,更是一次也没拉下喝药。哭涩的汤汁入喉,没一会儿就睡得沉了。
梦至深处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街上有碰撞的声响,只是这声响一阵一阵的,闹过就停,也没持续多久。她趟在床上侧了侧身,最后终是眼皮太沉,恍惚间就又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用早餐的时候,听人说起才明白,昨晚是真有那么回事儿。
王和明憋不住话,当先开口说:“夫人,那什么少帅果然小气,昨晚派了人过来报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紧张气恼,反而带着满满的笑意,倒是把非尘瞧得一愣,再还顾周围一圈,可不是人人都这个表情呢!难不成人家上门报仇还是件好事情?
陆延原本还板着脸,这会儿也有些憋不住了,抬手掩嘴咳了咳,解释道:“夫人不知,昨晚半夜的时候,申少帅确实派人来报仇了,差不多来了一个排的人,只是——”
说到这,他话声一顿,又掩饰地咳了两嗓子,把扬起的嘴角往下收了收,才接着说:“只是他们在门口放了一阵空枪就回去了!”
放了一阵空枪?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非尘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喃喃问道:“枪放空了,没有伤人?”
陆延点头,爽快地应了:“是,没有伤人。”
昨晚的动静确实不小,申少帅的人来的时候,旅馆里的人都差不多睡下了,便是有那心中特别忐忑不安的人,也抗不住瞌睡爷的招唤,两片眼皮子开始打缠架。他们一来,就雷厉风行地把整个旅馆团团围住,再一声令下,子弹便“啪啪啪”撒了一片。
枪声弹雨之后,空气微荡,平安依旧。
等陆延带着人冲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溜的车尾巴和闻到一鼻子的消烟味。
人家动作迅速,人家目标明确,不杀人,放了枪就走,你们谁也追不着。
陆延等人站在街上吹了好一阵夜风,才有些回过味来,面面相觑一阵,王和明才说了,那最后一辆车上的人他见过,就是白天拦着他的那什么少帅的人。
申少帅的人?那么这是来报仇了?!
众人又是一怔,这手里的枪杆子还没握热乎,一场血站就结束了!不远处渐渐有灯火射过来,眼见着就到眼前了。众人心中一紧,还以为是那少帅的人又来杀个回马枪,结果不想却是报社的人。
两方人马静静对峙半晌,心里都野草都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
周围逐渐又传来狗吠声,一声接着一声,这边的歇了那边又起,最后终于想成一片。
陆延抬头环视一圈,心中不禁感叹:这真不是他们手脚慢了,而是人家动作太快了!
他始终觉得,人家申少帅这一手虽有些隔靴骚痒的不地道之感,可到底让人扼腕叹挽,所以当记者问起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了申少帅的名字。人家既然敢做,他也就没意思再给他兜着不是?
非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露出笑意,边上的人见她笑了,也就跟着笑得更是开心,这般模样,倒是把昨晚受惊不小的其他人又吓了一跳。
申少帅的人来报仇了,他们早就知道了,昨晚大概除了非尘,就没人睡踏实。人家军方的人有枪,心里有底,他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商人!嘴皮子再利索也挨不过人家一颗枪子!
只是不管他们怎样惊慌忐忑,非尘都不会去安慰一番了,她心中明白,那申少帅便是再恼她恨她,也不敢现在就来杀她。她凭着的什么,不过就是陆凌约的夫人!
想罢,自己也觉得好笑,这样说来,她也算是狐假虎威了!不过那申少帅,她也看明白了,虽然面上瞧着稳重有为,其实内里也就是申将军的那副暴脾气。
后来的事,非尘几乎不用猜也知道,这庆州城里的新一轮话题人物是谁,不外乎是昨晚枪袭。
至于联盟的宴会,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由于庆州神将军父子的一件不和,也没商量个结果出来。这没结果,众人心里倒还安分了,都老老实实听听笑话,聊聊天,摆着你不急我也不急的架势。
她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闲下来,身上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特意让人找了本书来看,侧躺在旅馆楼上的窗子边,晒晒秋阳。心里念头一动,戏瘾子也有点犯了。
也就是这时候,从外头匆匆进来两个人,一背一附。背人的那位脸色不好,步子踉跄,进门几步路就晃了好几下;被人背着的那位,更是脸色惨白如纸,血染衣袍。
非尘期限还没注意,是听见有人在喊:“夫人,救命!”才缓缓扭头望去,然后便彻底惊愣,全身血液一滞,瞬间僵冷。
那被人背着的,是她莫非尘非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