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你一个也杀不得!”
声音从庙门外传来,听着像是从沉疴老人口中说出一般,虚弱低沉,但是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庙内诸人,闻言都朝庙门处看去,只见那原本只开出一条缝的庙门,“吱呀”轻响着被人从外面又推开了一些,然后就见到一个道装青年,背着长剑,推着一个轮椅,从门外走进来,那轮椅之上,坐着一个葛衣老道,老道半睁着双眼,瞧上去枯槁衰朽,似是已近油尽灯枯一般。
周子元看到来人,最先忍不住惊叫道:
“师父!静端师兄!”
来人正是墨无伤和一直服侍照料他的静端,杨业虽然心中疑惑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心知无论如何,墨无伤既到,危机已经解除,也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墨无伤朝杨业几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静端将他推到青鸾面前,然后身子微微朝前倾了一些,微微抬起左手,朝向青鸾伸开手掌,接着便看到青鸾全身上下忽然飘散出一道道金色细线,游丝一般朝着墨无伤的掌心汇聚而去,与此同时,青鸾身上越来越强盛的青白色火焰也忽然开始慢慢变弱。
辟邪自看到这两人进来,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推着轮椅的青年道士是金丹境中期的修为,而之前在门外说话的,应该就是轮椅上那老者,可是让辟邪神识探查之下,却只觉得那轮椅之上,仿佛是虚无一片,像是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于那里一般,这令辟邪隐隐有些忌惮,因此便一直暗自戒备,没有说话,此刻见到那老道的举动和青鸾身体的变化,终于再也忍不住说道:
“你是什么人?”
只是数息之间,青鸾体表的青白色火焰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那透体而出,飘向墨无伤手心的金色游丝,也越来越少,青鸾脸色的痛苦之色,也渐渐退去,而墨无伤手心,则已经汇聚了一团金色水球,观其形状,正是之前青鸾吞下去的帝流浆。
墨无伤听到辟邪的话,并未停手,仍旧抽取着青鸾体内所剩不多的帝流浆,看也不看辟邪一眼,淡淡地回答道:
“你刚才没听到那小子喊我师父吗!”
辟邪能够察觉出墨无伤对他的轻慢之意,心中有些愤怒,却又只得强忍下来,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与你的徒弟并无深仇大恨,你可以带他们走!”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杨业怀中沉睡过去的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指着青鸾接着说道:
“那小女孩,你们也可以带走!但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是我们妖族自家的事情,与你们人族无涉,还望阁下不要干涉!”
墨无伤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辟邪,淡淡笑了笑,轻轻摇头回道:
“我刚才都说过了,赌你一个也杀不了,若是让你杀了她,我岂不是就赌输了?”
“是吗!”辟邪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话音刚落,就忽然消失不见,原本离静端尚有十多丈的距离,下一刻就忽然出现在静端面前,一拳便朝静端眉心印堂穴砸去。他已经明白了墨无伤的态度,于是便不再多费口舌,毫不犹豫地便出了手,因为看不出墨无伤的深浅,便没有贸然动他,打算先趁对方不备,解决掉如今实力最强的静端。
静端似乎是来不及反应,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辟邪隐隐觉着有些不对,但是手下却没有丝毫停顿,他自信就是算此时自己已经重伤,但是这一拳只要击中对方,便是以灵力护体,对方也必死无疑。可是就在拳头还差三寸就要触及静端时,辟邪却忽然静止不动了。直到这时静端才有所动作,松开推着轮椅的双手,缓缓往后退了几步,将与辟邪的距离拉开三尺,然后辟邪的头颅便忽然齐肩而断,滚落在地,颈腔内的鲜血瞬间喷射出老高,接着辟邪失去头颅的身子,轰然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整个过程,显得既血腥又诡异。
辟邪倒地之后,静端方才重新走到轮椅旁,有些疑惑地向墨无伤问道:
“他死了吗?”
而此时青鸾体内已经不再有金色游丝出现,墨无伤也停止了施法,手中拖着那个金色水球,摇了摇头回道:
“这是妖族辟邪,若要杀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说罢又看向青鸾,问道:
“你就是青鸾吧?”
青鸾自从墨无伤进来之后,便一直暗中观察他,待墨无伤开始抽取她体内的帝流浆,使她痛苦稍减,逐渐开始能重新控制体内灵力时,便也开始以神识对他进行探查,只是结果也是如辟邪探查的那样,明明眼睛能够看到他的存在,可是神识探查之下,却只觉得那里一片虚无,一无所有,直到刚才辟邪突然动手,然后又突然被枭首的一刹那,青鸾才察觉到一丝气息从墨无伤所在的位置蓦然出现,然后又立刻消失不见。
那气息虽然只出现了一刹那,但是却令已经恢复实力的青鸾感到有些惊惧,再加上帝流浆在自己体内木火相生,已经将自己体内的火属性灵力催化到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地步,可是这老道却能看似极为轻易地将帝流浆重新从那庞大的火属性灵力中剥离出来,抽离自己体内,这就更令青鸾觉得墨无伤越发深不可测,因此听到墨无伤的话,先是站起身来,身上重新浮现一层青白色的火焰,然后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才一脸戒备地看着墨无伤,却没有立刻回答墨无伤的话。
墨无伤淡淡笑了笑,没有在意青鸾的反应,接着说道:
“你不用这样!我若想杀你,凭你这个分身的实力,接不下我一招!”
能够轻松击杀掉还真期的妖族的辟邪,适才在与青鸾的单打独斗中都要落于下风,足可见青鸾这具分身实力之强大,可是青鸾听到墨无伤这话,却并没有反驳,神情也越发凝重,反问道: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又是怎么正好在你的几个徒弟危急的时候恰巧赶来的?”
墨无伤摇了摇头,说道:
“这世间事,只要我想知道,能瞒过我的不多!”
青鸾见墨无伤说这话时,神情严肃,十分认真,仿佛他这能无所不知一般,不由嗤笑一声,虽然没有说话,却明显表示不信。要知道,她拥有近乎永生不死的生命,活过了无数岁月,却也不敢说尽知天下之事,便如这次,便是因为对帝流浆特性的不了解,被辟邪暗算。
墨无伤见状,没有同她争辩,接着说道:
“信与不信由你!我此来,是想要向你要两样东西。”
青鸾一怔,不知道与她素未谋面的墨无伤为何会向她索要东西,问道:
“什么东西?”
墨无伤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说道:
“不急,我现在说出来,你不会甘愿给我,虽然我能强取,但用强总是不好!我先给你看一些东西。”
墨无伤说罢,微眯的眼睛蓦然睁开,正好和青鸾看过来的目光碰到一起,然后青鸾便忽然怔住,仿佛被催眠了一般,盯着墨无伤的眼眸一动不动。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青鸾眼眸微动,回过神来,看向墨无伤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墨无伤则重新眯起了眼睛,靠在轮椅上,轻声说道:
“我助你妖族渡过劫难,你给我想要的东西,如何?”
青鸾也不知究竟从墨无伤施展的秘法中看到了什么,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似是一时难以决断,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拿定了注意,也不问墨无伤要的是哪两样东西,点点头说道:
“成交!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这具身体只是一缕意念越界至此,然后以本源之火凝聚而成,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要的东西,我未必能够立刻给的出,你得给我时间去准备。”
墨无伤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这我自然清楚,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索要你拿不出的东西。这两样东西,其一便是这帝流浆!”
青鸾闻言看了墨无伤身后的杨业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另外一样呢?”
墨无伤看向青鸾,回道:
“这另外一样,便是凝聚你这具分身的本源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