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管事随着万勇走出小厅,重新来到甲板上,万勇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甚是郑重的对麻管事低声说道:
“麻老弟,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接下来的话,请你务必给我交个实底。”
麻管事见状,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回道:
“万老哥言重了,但有何言,直说便是,我还能蒙你不成!”
“好,那你告诉我,刚才太清观那小子说的可是实情?你们当真只是偶然遇上胡家的船,船上亦没有一个活口?”
麻管事心里越发清楚,万勇与胡家众人被杀一事绝脱不了关系,脸上却一丝异样也不曾表现出来,只是点头回道:
“确实是偶遇,从发现胡家的船,到将胡家的船拖回来,期间我一直跟在那杨业身边,看的分明。而且这条航路,也是我帮他们选的,并非他们故意来此。”
万勇听罢,“哦”了一声,想了片刻,又问道:
“这样说来,他们同胡家真的没有什么瓜葛了?”
麻管事却摇摇头,回道:
“我只能说遇上胡家船只一事乃是事出偶然,但是至于那两人与胡家是否相熟,我却不清楚,但是他们要去胡家做一笔交易之事,倒是不假的。”
麻管事说到这里,看向万勇,稍作迟疑,试探着问道:
“万老哥为何如此关心胡家那条船的事情?莫非……?”
万勇打断麻管事的话,说道:
“不用‘莫非’了,人就是我杀的。”
麻管事怔了怔,不解地问道:
“这却是为何?你青玉岛距他赤礁岛数万里之遥,两家之间,又素来不闻有什么瓜葛,万老哥为何却不远万里来到人家家门口来杀人?”
万勇微微摇摇头,对麻管事说道:
“麻老弟,不是老万有意要瞒你,这事实在不能说,教你知道了,麻家也要受牵累。我只能告诉你,要找他胡家晦气的,不是我万家,而是另有其人,这人我万家惹不起,你麻家也惹不起,当然,若是你麻家同太清观关系够铁,那倒是惹得起的。就像你说的,我万家跟他胡家素无瓜葛,谁吃饱了撑的,大老远跑来杀人?”
麻管事闻言,看着万勇,思量了片刻,收回目光,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不问便是。你还有别的话吧?”
万勇点点头,说道:
“我有一事要拜托麻老弟。不知麻老弟可否帮我向太清观那小子说说情,让他把胡家的船和船上那些死人,都交给我处置,当然,我也不白要他的,条件由他开,只要万某能满足得了的,绝不皱一下眉头,麻老弟这里,我也自会有厚礼奉上,不会叫你白忙活一场。”
麻管事没有立刻拒绝或者答应,而是疑惑地问道:
“我们之前曾经进船搜查过一遍,除了满船死尸,并不见船上有任何特别的东西。既然人都已经杀死了,万老哥为何还非要那艘船不可呢?再者,你既然想要那船,当初杀完了人,为何不将船带走,却非要现在从太清观的人手中索回呢?这些个名门大派,岂是好相与的?”
万勇冷哼一声,解释道:
“我不是想要船,也不是想要船上那一堆死人,而是这些东西不能叫胡家的人见着。也怪我当时大意了,没料到船上那小娘皮还有如此手段,险些着了她的道,以至于无暇及时处置妥当,后来见到那船已经沉了,那小娘皮也必死无疑,原以为这就干净了,谁曾想居然就能杀出个太清观的人出来,得亏咱们两家的船正好相向而行,叫我正好遇见了,不然的话,这事就算是败了,万家就没法向那人交差了。”
万勇话音刚落,却忽然听到舱内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听声音是一名女子发出,若非他耳力灵敏,几乎就无法察觉。这咳嗽声显得十分虚弱,显然那女子必是极重的伤病之身,万勇不由看向麻管事,眼神中已经带了一丝警惕,问道:
“谁的咳声,听着像是伤得极重?”
麻管事不在意地点点头,回道:
“我的一个远房侄女,第一次跟着出海,不知天高地厚,才不过入微境大圆满的修为,便想要逞能独立斩杀焰尾鸥,结果受了重伤,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中,现在想是醒了过来了。”
麻管事说罢,便朝着舱内大声喊道:
“萱儿,萱儿!去清丫头房间瞧瞧去,看她是不是醒了,好点了没有。”
麻萱儿也是冰雪玲珑,七窍心思,闻言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在舱内应了一声,说道:
“我这就去!”
然后便是一阵轻微的“咚咚”声传来,想必是麻萱儿正朝胡莹房间赶去。麻管事知道麻萱儿自然会将胡莹安排妥当,不至露了馅,便放下心来,而万勇则似乎仍旧有些怀疑,又说道:
“我们万家珍藏有不少疗伤圣药,不如我去看看贤侄女,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麻管事哪里敢让万勇真的过去瞧个究竟,拱了拱手,作谢回道:
“不用不用,不劳烦万老哥破费了,之前太清观那个杨业赐下一粒灵丹给她服下,说是只要醒来,便可无碍了,眼下她既然已经醒来,应该是已经没事了,再说也只是一个远支后辈,哪有叫咱们长辈们亲自登门探望的道理,是不是?”
万勇见麻管事这般反应,虽然看不出一丝异常,但是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怀疑更甚,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的话,得罪了麻管事,彼此撕破脸,事情反而更加无法处置,闻言也只得作罢,转回之前的话题,问道:
“麻老弟,这事就劳烦你了,务必帮我这一次,事后不仅我万家,我身后那位,也定当重谢,我提前给你透点底细,那位的身份,是不惧太清观的。”
麻管事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我们回舱里去,我跟那杨业说说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麻家在太清观面前,可谈不上什么面子,他们要是不答应,万老哥你莫要怨我。”
万勇哈哈笑着,回道:
“麻老弟哪里话,事成与否,万某人都只有感谢的份。再说了,他们两个反正跟胡家也没什么交情,把船送回去,也就是图个人情,好在交易上沾点便宜,如今我给他们十倍百倍的便宜,他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两人重新回到舱内小厅,先朝杨业和周子元告了声罪,然后麻管事就将适才万勇所托之事,详细与杨业说了一遍。杨业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沉思,周子元见状,冷哼一声,直接对那万勇说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来着,我记得好像是说你们正好要前往胡家一趟,顺便替我们把胡家的船捎带过去,感情那是在骗我们?”
万勇之子见父亲被周子元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顿时大怒,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结果立刻被万勇察觉,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得又忍气坐下。
万勇身为金丹境大修士,在族中也是地位尊崇,何曾受过这份屈辱,但是他终究年长,懂得进退取舍,知道自己眼下没有翻脸的资本,闻言只是瞬间出现了一丝难看脸色,旋即便立刻陪着笑脸,说道:
“是老夫想的多了,因为不认识二位道友,怕两位道友拒绝,这才虚言相欺,没有据实以告,老夫在这里赔个不是,还望两位道友见谅。”
周子元还待要说,杨业摆手制止,对万勇说道:
“我师弟顾虑的是,你之所言,前后不一,叫我们怎么能轻易信你,而且我们同胡家的这次交易,对我们也是极重要的,观主和诸位长老都是极重视的,可是我们同胡家本就没什么关系,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任何能够促进彼此交情的机会。还请万道友见谅了。我和师弟还有要事商议,就不奉陪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