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陨霆站起来,走到江筱淇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冷笑道:“你的好父亲可真是好算计!”
“你知道……?”筱淇不自在地退后一些,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龙陨霆却不在乎似的,背过身去:“我知道?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他又转过来:“是,我小时候不知道,所以才会相信他,才会觉得他对我是多么的好,可是后来,要是没有王叔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一个局,竟是他亲手布下的!”
“他明明知道他手下有卧底,才故意让我父亲亲自去交易那一笔生意,他是故意的!那笔生意是爷爷让他去的,他却临阵推脱,让我父亲素送死!他故意让那个该死的卧底跟着我父亲去!他是故意的!故意的!”
“父亲被关进去以后,他还故意搅局,爷爷找律师找各种人给父亲减刑,他却暗地里搞破坏,找律师与父亲的律师针锋相对,这才让我父亲判了一年。若是没有他,我父亲最多三个月便可以出来了。呵呵,我爷爷给他的权利,他就是这么用的。我爷爷要是知道,大概会气死吧?”
“你能查到的东西,你爷爷怎么会查不到?”江筱淇有些疑惑。
“我那时候还小,能查到什么?是王叔告诉的我,我心中存下了念头,长大以后手中有自己的力量,才去查的,果然,一切都指向他——我的好干爹。”他又冷笑了一声,“至于爷爷为什么查不到,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吧。”
看她一脸疑惑,他又解释了一句:“父母亲走后的三个月,爷爷因为悲伤过度,也去了。临走前,把单龙会交给了季淮。哈哈!季淮,谋划了这么多年,在人前哭得那么悲伤,晚上做梦都能笑醒吧!”
“从他进入单龙会,他没有一刻不在谋划。他知道卧底的存在,让我父亲入狱,在我父亲不在的一年内,抓紧时间收拢势力,又怕我父亲出来之后对付他,便迫不及待地制造一场意外,让我父亲再没有还手的可能,真厉害!步步紧逼,滴水不漏,真是好谋算!哈哈哈好谋算!”
“龙陨霆,季淮不是这样的人!”一个念头从江筱淇脑子里闪过,但她努力去抓住,也没有想起那究竟是什么,只能听着。她从来没想过,季淮会是这样的人,哪怕他这样言之凿凿,她也不相信。可是悲剧确实发生了的,不是季淮,也会是别人。心中,渐渐生出一种可怜和同情来。他冰冷的面具之下,有这这样一段过去,任是喜欢不起来,也会有些心疼。
“不是?你跟他接触不过几年,我却跟在他身边差不多二十年,你觉得,我和你,谁会更了解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城府极深!你这种小屁孩,是不可能看得透他的!可是呢!再好的谋算都有遗漏的一点!他季淮再怎么算无遗策,也没想到,他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我!古人果然是有大智慧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说,我是该感谢他的不忍心呢,还是该感谢我借着春风顽强地生长呢?”
“哈,他大概该感谢自己吧,要是他当年除了我,谁给他来复制这一场意外呢?”
江筱淇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耳朵却也没闲着,前面只是无奈,但一听到这句话,立即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是你?是你策划了这件事情?”
“呵呵,不然呢?!”龙陨霆把香烟摁在烟灰缸里,重新张开双臂坐在沙发上,用一种看小猫小狗的眼神看着她,“不然,你以为你会那么容易得到消息,那么顺利把消息告诉李德景吗?”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忽然觉得自己沦为别人的棋子,当时还那样洋洋得意,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不是我,你以为这小小的一单生意,会需要他亲自去吗?”
“哦,我还差点忘了,卓言这傻小子,还真是个傻小子,人家随便说点什么,他就信了,真是可爱得紧。早知道,当初就不用制造那一场‘意外’了。被自己以为的亲生父亲追杀,他的脑子一定快要爆炸了吧,哈哈哈……”
龙陨霆越说,江筱淇越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一件一件的事情砸下来,她甚至连震惊的能力都失去了。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关他的事的?“就算你以前遭遇了那些事情,你也不该……”
龙陨霆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说话,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你的出现,还真是个意外。”他瞟了一眼江筱淇,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没想到,湘儿十几年的陪伴,抵不过对你的一眼之缘。我唯一漏算的,就是你!你的出现,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你的出现,害湘儿变成了这样!”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覆在江筱淇面前,她紧张得直往后退,可他却步步紧逼。
“是你!是你!都是你!”他一把掐住江筱淇的脖子,面色扭曲得非常奇怪,“要不是你,湘儿就不会这样!不是你,我的计划早就完成了,季淮早就死了!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不该出现!你!江筱淇!不该出现!你赶紧消失吧!”
“你疯了吗?”江筱淇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作,根本避不及,一下子被他掐住脖子,脸被憋得涨紫,再也说不出话。她试图掰开他的手,可他根本不像白天那样只是逗自己玩玩,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他现在意识已经是不清醒的了,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真要被他掐死在这里吗?这个死男人怎么那么爱掐人啊!怎么办!江筱淇脑子里慌乱不堪,渐渐呼吸不上来了,手掰不开,只能没有力气的垂下去。不!我不能死!不要啊!
这时的她已经被摁到沙发上,她努力地睁开眼,手胡乱挥着,却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白瓷的烟灰缸。江筱淇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挣扎几下终于拿到了那个烟灰缸,而龙陨霆掐得太认真没有发现,她便一秒也没耽搁,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烟灰缸往他的头上砸。
实际上江筱淇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所以烟灰缸砸到他的头上的时候,轻飘飘的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他还是愣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下,江筱淇得以小小的喘了口气,可随即又是更用力的掐住。还好刚刚手没松,烟灰缸还在手上,江筱淇又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他头上砸,砸了好几下,龙陨霆才反应过来,一只手还掐住她脖子,另一只手去抓住她那只肇事的手。因为精神没那么集中了,掐脖子的那只手也没那么紧了,江筱淇则一鼓作气,用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并没怎么推动,但同时拿着烟灰缸的手突然松开,烟灰缸就那样直直地从空中掉落下来,龙陨霆只好松开一只手却接烟灰缸。烟灰缸里的烟灰并不多,所以烟灰缸是接到了,却正好撒了一点到他的脸上,他低声咒了一句“靠!”,把抓着她的手也从江筱淇身上松开,去抹脸上的烟灰。他的手一松开,她便逃也似的,飞快地从他腋下钻到客厅的另一边去了,不停地咳嗽,顺气。
等到终于呼吸比较平稳了,江筱淇才一脸愤怒地吼了一句:“龙陨霆,你刚才是疯了吗?!”龙陨霆一句话也没说,就死死盯着她,看得江筱淇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害怕,他刚抬脚想往她的方向走一步,江筱淇立刻大喊:“你别过来!”接着,立马顺着旁边的楼梯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用力地锁上了门,还扛着桌子椅子堵住了门口。
这龙陨霆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嗤笑了一声。这女人。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自己是怎么了?
江筱淇总算把门堵得严严实实,才脱了鞋躺到床上。关了灯,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可明明很累了,一闭上眼却总是显现刚刚龙陨霆说的每一句话。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漫漫长夜,睡不着的又何止他们两个。周杭风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筱淇,她真的生气了吗?已经气得不要接我的电话了吗?她一个人从那边回来,真的没有什么事吗?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她一定不要有什么事啊!可接下来我要怎么去面对她呢?她真的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就这样,一个一个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稍微眯了一会。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周杭风被惊醒。是筱淇吗?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赶紧拿起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并不属于江筱淇,心中那一丝期待又被闷声砸了一下。接完电话,他看了一下时间,才不到7点。还早。再睡几分钟吧。可是躺在床上,他又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心中的不安也慢慢加重。
他干脆起床洗漱,出门买了两份早餐,开车往江筱淇住的酒店去。
“501号房的江小姐退房了吗?”他先到前台询问,免得他又像上次一样扑了个空。
“没有,周先生。江小姐定了十天的房间,钱都交过了,她并没有办理退房手续。”
“好的,谢谢。”丢下这几个字,周杭风像风一样,转身就往电梯跑去。
前台小姐连忙叫住他:“周先生,请您等等!”
几乎都到电梯前了,他只好摁耐着急切的心又迈着大步走回来:“还有什么事吗?”
“江小姐昨晚没有回来。”
“什么?!”他激动地拉住前台小姐的手,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前台小姐被他拉得生疼:“先生,周先生,请您先放开我!”
周杭风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了手:“对不起!”
“周先生,江小姐真的没回来。从早上她跟您一起出门以后,就再没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一直在这值班吗?是不是她教你这么骗我的?”周杭风眉头紧皱,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不是的,周先生。”前台小姐急忙解释道,“因为昨天早上江小姐把钥匙放在前台才出去的,现在钥匙还在,她自然是没有回来的。”
“糟了!”周杭风心中那点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弥漫了他整个人。筱淇,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他赶紧打电话到医院。
电话很久才被接起来。
“干爹,筱淇在你那里吗?”周杭风心中着急,可语气中并不敢透露一分。
“没有啊,她这么早怎么会在我这。”季淮心中一动,“淇淇不见了吗?”
“嗯,昨晚还……”真的不想让季淮担心,于是,“诶,筱淇,你去哪啦!找你半天!干爹,她刚刚出去买东西吃了,在怪我昨天没带她吃饱呢!干爹现在还早,你继续休息吧,晚点我跟筱淇去看你!”
“你让我跟她说句话。”季淮心中怀疑,刚刚他并没听到那边有什么声音。
“她进洗手间去了。估计要等一会。不如晚点我直接带她去看您,就不等她接电话了,好吗?”周杭风知道自己的谎言并不高明,但只希望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季淮等了几秒,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便松了口气:“好吧,你们下午过来吧,我待会要做个检查,没空接待你们。”
“好的!”
“嗯,挂了!”
电话断开。周杭风狠狠地松了口气,还有一个早上的时间。希望能找到她。
他赶紧回到车上,往昨天分开的那个地方开去,一边打着电话,吩咐下面的人分头去找江筱淇。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是看到江边除了一些晨练的老人,并没有那个该瑟瑟发抖的身影,心中还是不免失望了一把。
他沿着江边来来回回开了两三遍,一再确定她并不在这里,才终于死心。
筱淇,你究竟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