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帝辛便回到了闻言殿。正装端坐,下面臣子又重新跪拜。
帝辛摆了一下手,内侍便喊了:“平身——”
几十号人复站起来,然后又跪坐于地。
这种场面,重复了几百年,即便繁复,也未见有任何的改变。
商汤至此,已是鼎盛,每逢大朝,上朝之人,三百有余。文武两班,按级别排序,列于左右。每次为这些人准备坐垫,便要画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蒲团也不是随便拜访,武将用赭红色,文臣用暗红色,级别不同,坐垫薄厚也不等。
长太师胥余,太师闻仲,以及诸侯王所有的垫子,冬天填充上好的鹅绒,夏天用的是细葛抽丝,面是绣了花的锦缎,跪在上面时间再长,都不会觉得吃力。
而那些最下等的官员,所用的,不过是细葛缝制的普通蒲团,上面罩了一层细葛布,看上去也还算精致,但跪的时间长了,膝盖难免会疼。
今天虽不是大朝,官员不足百人,可从开始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就算中间能起身休息,却也还是浑身的不自在。尤其是那些职位低的,此时已是如跪针毡,却又不敢乱动。
偏偏下面的人痛苦不堪,帝辛却不紧不慢,抬头看了姜尚一眼。
姜尚是司祭官的,也算是文职。虽然祭卜不过是六品小官,按常理说,就连朝堂都不能上的。但是奈何司祭掌管的上天直言,神鬼之事,自然是高人一等。就是站位,都比一般的人靠前。之前赖注在的时候,带着这些人站在文臣最内的一排。现在赖注不在了,整个祭礼司职位最大的,就剩下两个相当于二品官的祭卜。
这两个人都是赖注的心腹,因为反对妲己入宫,所以与帝辛也是言辞不和,这几次早朝都告病没有参加。今天同样没有来,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司祭官坐在姜尚之前的就只剩下大典上的那个主持了。
姜尚见到帝辛看向自己,还不等他说话,便自动的站出来,走到前面,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罪臣该死,未经详查就认定娘娘重病,都是微臣的错,请大王降罪。”
他认的倒是痛快,可不等帝辛说话,他马上又说道:“但请念在微臣年老,且刚从仙山下来,对人间之事尚不熟识,从轻发落。”
姜尚为自己找了些理由,帝辛听着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她对妲己的不敬,多少还是让自己有些愤怒。想着只要赶他出朝歌便好,谁料到,他马上又说道:“微臣还有一事,虽然微臣对娘娘的有愧,对大王有愧,可微臣刚才进到西千居的时候,却是感觉到其中有妖气弥漫。微臣常年居住在仙山,对妖患之气极为敏感,就算隐匿的再深,也逃不过微臣的鼻子。”
帝辛本想饶他一命,却不想这人还不甘心,非要在宫中闹出点乱子才是。先说妲己重病不成,现在居然还要强说宫中有妖患匿藏,当真是留不得了。他便要发怒之时,姜尚马上又说道:“微臣修行所在的昆仑山,本是仙家洞府。这昆仑山上有一样秘宝,名作霓虹镜。透过这镜子,便可看到妖患之行。这是否有妖患,只要透过这镜子,一看便知。还请大王明鉴,容微臣回到昆仑山去,借来这霓虹镜,供大王一见。”
帝辛听到这霓虹镜是秘宝,多少也会有几分的兴趣。可是若说为证明这宫中有妖患才取了此宝,他多少有些不悦。
此时北齐王又想站出来为姜尚说话,却不想姜尚先他一步道:“大王有所不知,这霓虹镜出了有辨析妖魔的法力之外,还能映出人的前世今生。人的魂魄本是由其中颜色组成,赤橙黄绿蓝靛紫,每种颜色多少各有不同,明暗不一。只要看到一个人魂魄的颜色,便可知道这人是善事恶,是喜是悲。就算大王不用它看妖魔鬼怪,看看臣子之心也未为不可。”
这话一出,这坐在下面的大臣们倒是乱成一团。有觉得这东西好,想让大王一试的,自然也有害怕被看的。
不管这些人如何想,这霓虹镜着实是勾起了帝辛的兴趣。
“你所说的魂魄之色,轮回之后,会改变么?”
看大王上了钩,姜尚自然欣喜,脸上却是如死水一般,端端正正的回道:“回大王的话,魂魄轮回,明暗多少会变化,全因前世的因果报应所得。但本身的颜色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些颜色,从魂魄诞生之初,就已经注定了。知道魂魄消亡,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只见帝辛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能早点得到这宝贝就好了!”
这一句话,倒是让姜尚安了心。“回大王的话,这霓虹镜一直在仙山保管,从未出现的人间。微臣此次若能借来,便是霓虹镜第一次临世,这是大王之幸,成汤之幸啊!”
帝辛虽然对这种祸福之说不感兴趣,但若是真的得了这面镜子,便可以看到妲己的魂魄之色,这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好,孤就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把这霓虹镜借过来,证明王宫之中却是有妖患。孤不但不会降你的罪,还要封赏你,让你做成汤的大祭司。”
这句话正是姜尚所求,刚好他还没站起来,就顺带着一起谢恩了!
“些大王恩典,微臣必当不辱使命!”
不管外面风起云涌,不管这一朝臣子是忠是奸,只要他姜尚可以得了大祭司这个位置,想要权倾天下,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想着,他竟然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好在,此时他已经在去往昆仑山的路上,不会有任何人留意到他的这一丝奸佞。而至于那霓虹镜,他自然也不会害怕。想他修为几十年,怎么会被一面镜子难住?就算他的心是黑的,被那镜子照出来,他也能上大王看见一颗赤诚的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