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外,一个白色颀长的身影正对着一汪碧湖吹箫。
箫声时高时低,悠远哀婉,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相思,却又带着坚强果敢。像是相忘后的的淡淡喜悦,却又是一个人的地久天长。一阵清风吹来,竹叶间的露珠纷纷滑下,落在地上昔日飘零的竹叶上,发出阵阵清响。
箫声停止,白衣人转过头说道:“你醒了。”
常缺虚弱的扶着竹门,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卿辰。此时,他的脸上还没有银白的面具。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薄唇轻抿,一袭白衣,仿若天人。可在常缺的记忆中,上一世,卿辰是一个冷俊的神医,很少会露出笑容。初见的时候,常缺曾一度以为他患有面瘫,而现在,他竟然会对着一个陌生人微笑。常缺这一世与卿晨提前了四年相遇。常缺想,这四年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让一个温润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心冷面冷的人。
“桌上的药已经凉了。”卿辰见常缺望着他久久不说话,将手中的白玉箫收在身后,温声说道。
“谢谢。”常缺说得很轻,不仅谢他这一世救了自己。上一世,她去了不知道多少次鬼门关,每次醒来都是他在身侧,而自己并未对他说过一声谢谢。
看着竹桌上碧玉小碗里剩着的黑乎乎的药汁,常缺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她最怕喝药。每次只要卿辰一转身,她都会将药倒掉。后来卿辰知道了,很是生气。他说,这些药很是名贵。常缺不听,依然我行我素,卿辰没法,只得向每次熬的药中放一些玫瑰花瓣,减轻药的苦味。
常缺闭上眼睛,捧起碧玉小碗狠狠得喝下。她必须赶快养好伤,妍儿还在等她去找她。
然而只是一口,常缺便愣住了。
太熟悉的味道了。玫瑰花的香甜在口中滑过,盖住了中药原本该有的苦涩。丝丝甜味入口,点点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怎么不喝了?”卿辰走到常缺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碧玉小碗,“难道还是太烫?”说罢,轻轻吹了起来。
“不是。”常缺急忙起身,继续说道,“只是觉得这药的味道很熟悉而已。药已经凉了,让我喝吧。”常缺接过碧玉小碗一仰脖子喝尽。兴许是喝的有点急,常缺岔了气,咳嗽了几声,微微喘着粗气。咳嗽又牵动着背上的伤口生疼,常缺虽然咳红了脸,额头上却冒出了冷汗。
卿辰从怀中拿出一块雪白的娟子递给常缺,说道:“怎么喝的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
常缺接过娟子,半垂着眼睛,淡淡的说道:“我有些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说罢,卿辰拿过碧玉小碗,转身关上竹门离开。
这样的卿辰太陌生了。
常缺坐在凳子上看向窗外的竹林,一片青翠。
她记得她曾问过卿辰,为何会在谷里种满青竹,难道不觉得太过单调吗?卿辰只是难得笑了笑说,习惯了。常缺继续说,应该是这陋谷的上一任主人喜欢竹子,所以栽满了一谷的竹子。我就说你这人,脾气又不好,心也不善良,又爱工于心计,怎么会喜欢竹子,只不过是比一般人长得好看一些,又有一手好医术罢了。
卿辰居住的这个仿若与世隔绝的谷叫陋谷。
常缺记得那一次,卿辰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她把药喝完,把碧玉小碗收走便离开了。
然而今天的卿辰和将来四年后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难道卿辰这一次救自己跟上一世第一次救自己一样,只是为了从自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一阵风吹进竹屋,常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