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越下越大,皇后说雪路难行免去了早起的请安。吴锐帝不在宫中,妃嫔们之间也懒得走动,都在各自的宫里取乐。只有不会琴棋书画的李兰猗在宫里郁闷得不行。
要是吴锐帝没有出宫游历,木离也就不用跟去了,还能叫木离一起来下棋。现在可好,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再这样憋在屋里绝对会得抑郁症的!李兰猗不顾宫人们的阻拦,多穿了几件厚衣服便去了御花园。下这样大的雪正是打雪仗的好时机,即锻炼身体又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也许是雪是太大的原故,御花园中除了十几个值班的太监和宫女,再没有别人。这倒挺合李兰猗的心意,免得玩雪的时候被哪个妃嫔看了,又说自己奇异。把手中的小暖炉往冬儿怀里一塞,李兰猗打发众人都离得远远的,免得听他们的唠叨心烦。她自顾自地用手捧手,在雪地里堆出一个大雪人。
取下手上的两只宝石戒指做雪人的眼睛,用发钗做鼻子,最后再拿了一支弯月型的簪子做了雪人的眼睛,李兰猗这才拍了拍手直起腰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有笑声在身后响,吓得李兰猗一跳。转身一看,穿得跟个企鹅似的咧着嘴笑的小孩正是那日看见的大皇子。他的眼珠好像不能转动,只能把头斜着才可以正视雪人。双臂似乎高兴得轻轻晃动着,蜷缩的手掌却还是不能打开。而站在大皇子身后的皇后,则是含着满含笑意地看着大皇子,满眼爱意。
不管大皇子有什么毛病,在皇后心里他依旧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吧。李兰猗过去向皇后行了一个礼,见大皇子对雪人非常感兴趣,便将他抱起着向雪人走去。离得越近,大皇子的笑声越是欢悦,还将身子向李兰猗凑进,以示亲密之意。
“洪儿与啻妹妹倒是很有缘,妹妹上次送予洪儿的木马,他也是欢喜得不行。”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激一丝无奈,“洪儿从未像今日这般欢喜过。”
李兰猗看了怀中的大皇子一眼。这孩子虽然长得并不可爱,可满脸童真的模样叫人心生怜惜。在读书的时候,李兰猗有一位女同学是个兔唇姑娘,没有同学愿意和她住在同一个寝室,只有李兰猗与她亲近。接触下来才发现,丑陋之下是一颗极美的心灵。故而见到长相奇异的大皇子,她一点也不觉惊奇,反倒很想让这个孩子开心起来。
她轻轻吻了一下大皇子胖嘟嘟的小脸,笑着回道:“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可要让我多与大皇子一同玩耍,不要违了上天给我俩定下的缘份才好。”
对皇后说这种玩笑的话,定个不敬之罪也不算冤枉。可大皇子的模样,满宫妃嫔避之不及,都视大皇子为怪物,唯有李兰猗毫不见怪。皇后动容不已,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大皇子的头,“妹妹即这般说,本宫便让洪儿拜妹妹为干娘,你若不依便是假喜欢他。”
“能做大皇子何等荣耀,兰猗求之不得。”见雪又开始下了,李兰猗一手搂着大皇子,一手高举在他头上,帮他遮住飘雪。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亭子,向皇后建议道:“下雪了,先带大皇子去亭子喝点热茶吧。”
入了亭中,由奴才们伺候着洗了手,皇后娘娘便将所有人支开了。此时亭内早已生起了火炉,温度骤然高了起来,脱去了厚重外袍的大皇子不似先前那般笨重,倚在李兰猗的腿边拔弄她衣襟上的绣花。
“大皇子很是聪明呢。”李兰猗指着绣花说,“他一眼便能找出这绣花上最鲜亮的色颜。”
皇后轻轻点头,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才道:“妹妹即已见了洪儿的模样,便知为何本宫极少让他出宫了。到底是我福薄,圣上的五个孩子中只有洪儿如此,不能似其他皇子公主一般在宫内游玩。本宫也只能选没什么人的时候带他出来走走了,真是委屈了这个孩子。”
李兰猗不敢乱接话,想了一会才对着大皇子说:“你有了我这个干娘,以后可以常来干娘宫中走动,不然干娘就要怪你不是个孝顺的孩子了。”
皇后端着茶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以看李兰猗的眼神已不再似从前那般端庄,反倒多了一丝亲和。
此后再去皇**中请安时,李兰猗得到了特别的待遇——坐在皇后右手边的座椅上。满宫中的人都悄悄猜测李兰猗使了何等招术,居然让最为公正的皇后另眼看待,就木离回宫后得知此事,也是暗叹不已,直言不可相信。
“你不知道皇后是怎样的女子。”随锐帝游历归来的木离满脸风尘,少了一丝美感却多了一份沧桑。他眉头微皱道:“自小皇后便有‘识大体,顾大局’的名声在外,封后多年处事向来公正,对妃嫔也是同等看待。就连她父亲凭能力进封丞相,皇后也怕有人闲话说是外戚之故,劝了圣上好几次。”
李兰猗笑了笑,觉得木离也太过紧张些。“不过就是坐的地方换了一下,这也算另眼看待?”
“坐的地方换了一下?”木离有点激动,靠近了她才说:“明里只是坐的地方不一样了,可这宫中谁是傻子?摆明了就是皇后公然宣称看中你,这满宫之中对你有不服之人自然也要想皇后。”
居然有这样的效果?李兰猗有点小惊喜。虽然自己并不是为了讨好皇后才对大皇子那样,但只有她一个这样吗?“宫里的人就知道大皇子对皇后多重要?为何没有人想到通过大皇子去讨好皇后呢?”
木离左右看了看,才在她耳边说:“大皇子的模样……人人避之不及,只恐沾染了晦气,也就是你觉得没什么了。”
李兰猗反应过来。哪叱出生时是一团肉球,他亲生父亲还说是妖孽要砍死了,又何况是身体有异的大皇子。李兰猗反倒对大皇子更生怜惜,因为她知道错不在大皇子,而是堂兄妹结合的皇帝与皇后。
“对了,这次圣上去哪里了?怎么走得那样匆忙?”其实李兰猗更感兴趣的后面这句话,“游历好玩吗?”
“你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哪里逃得过木离的眼睛。“圣上每次出去游历都不是出去玩的。要么侨装暗访,要么领兵支援。前不久有个县遭了雪灾,圣上去那里暗访只是想知道朝廷拔下的镇灾款是否如数发放给百姓了。”
明查暗访?李兰猗突然觉得吴锐帝有点可爱起来了。作为一个帝王,不是关起门来听大臣们高唱盛歌,而是弃尊暗访,在皇帝里面也是明君了吧。想到自己刚穿越时,吴锐帝设计谋害翟怀幸,也只是对事不对人吧。
“你就知道问好不好玩。”木离打断了她的思路,“也不问问圣上可好。所有的娘娘里面,也就你这样了。”
这话倒提醒了李兰猗。即是暗访就不能摆出帝王的架子了,还要隐藏好高贵的身份,做皇帝也不容易。“谁说我不问,我现在就问,圣上可好?”
木离嘴一张正准备说话,岂然亭外却传来了一声底气十足的声音。“好不好的,你看了便知。”正是吴锐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