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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寄人篱下

事已至此,娟子自知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娟子接过桂姨递过来的包袱,只觉得心力交瘁,前路渺茫。

娟子选择走村西头的一条小路,这是去青河村最近的路,只需翻过三个山头。若是一个平常的男子,走上五六个时辰便能到达。可娟子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女子,加上还带着个孩子,何时能到达青河村,无从知晓。

桂姨一直把娟子母女送到半山腰才依依惜别:“娟儿啊,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了,你可得保重啊!”桂姨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我知道了,桂姨你也保重!”说着话,娟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桂姨,谢谢你一直在帮我。今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给您当牛作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这叫什么话,快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唉,桂姨没能耐,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把咱盼儿带大,别再让她受苦啊!趁天亮着,快赶路吧!”桂姨递过包袱和灯笼,催促着娟子上了路。

目送桂姨离开,娟子拉着盼儿一刻也不敢怠慢,必须在天黑前到达青河村。等到天一黑,虎豹豺狼便会出没,母女俩就命悬一线了,娟子心里想着。

盼儿毕竟是个孩子,虽然她努力地跟着娘奔走,还是跟不上娟子的脚步,紧赶慢赶,被树根一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哎哟!”盼儿惊呼着。

“盼儿!”娟子忙伸手搀扶起女儿,发现她的裤子摔破了,膝盖渗出丝丝血迹。盼儿抿着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来,娘背你走!”娟子心疼地背起女儿继续前行。

翻过第二个山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娟子背着盼儿艰难地走在山路上,盼儿趴在娟子背上帮忙打着灯笼。

灯笼的光亮在无边的山林里显得渺小而单薄,各种鸟发出的叫声以及偶尔在附近一跃而过的走兽黑影让母女俩饱受惊吓。

“娘,我害怕!”盼儿怯生生地说。

“不怕,有娘呢!娘会保护盼儿的,我们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娟子咬着牙拼命赶路。

也许是饿了,也或者是太累,娟子走着走着,两眼发花,脚底一滑就摔倒在路边草丛里,盼儿也跟着摔了下来。

灯笼从盼儿手中被甩了出去,坠下了山崖,那微弱如鬼火般地光线顿时被玄色的山谷吞噬,四周黑得怕人。

“盼儿!盼儿!你没事吧?”娟子在盼儿身上摸索着,急切地问道。

“娘,我没事,我就是很害怕!”盼儿在娟子怀里直哆嗦。

娟子站起身,借着月光四下打探。原本母女俩走这样的夜路就已经举步维艰,再没有了灯笼更是难上加难。娟子叹了口气决定等天亮后再走。

娟子找了一颗多枝桠的老松树,把盼儿连拖带拽地抱上去。二人刚想定定神,却看到两只觅食的野狼来到了树下。野狼也发现树上的母女二人,焦躁地在树下转着圈子,低声呜鸣着呼唤同伴前来。

“盼儿不怕,有娘在这儿呢!它们是爬不上来的,它们不会伤害到我们。”娟子紧紧抱着盼儿安慰着,自己却已经手心冒汗,六神无主。

盼儿在母亲的怀里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在树下不停徘徊的狼。她眼中放射出的绿光不时与狼瞳相接,两只狼好奇地坐下身子,一动不动地与盼儿对峙。不一会儿,狼竟然哼了几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娟子虽感意外,但见狼确实放弃了对母女二人的围攻,终于松下一口气。

“没事了,盼儿,你看它们走了。”娟子高兴地对盼儿说着,猛然间发现女儿眼中幽幽地绿光,方才知道狼离开的原因,它们把盼儿当成了同类!

盼儿可能是太累了,很快就在娟子怀里沉睡。娟子担心自己睡着后会掉下树去,整夜不敢合眼。娟子把头倚在树干上,想到自己当前的凄惨处境,心中既恨又怨。山间不断有狼嚎声传来,娟子听着却不那么怕了,她觉得有时候比狼更可怕的是人心!

虽然是初夏时节,但山林间晨曦的薄雾伴随着露水,让娟子倍感凉意。娟子看看仍在熟睡的盼儿,拍拍她的背轻声呼唤着:“盼儿!盼儿醒醒啦,天亮了。我们该赶路了!”

可不管娟子怎么呼唤,盼儿她还是紧闭双目,身体微微颤抖。娟子把手放在盼儿头上一摸,才发现盼儿在发高烧。娟子慌了,费尽气力把盼儿抱下树,紧搂着她一路向前奔去。

“盼儿,我的好孩子,你可别吓唬娘啊!我们很快就会到表姨妈家了,你一定要撑住,你不能丢下娘啊……”娟子的泪洒了一地。

临近晌午的时候,娟子娘俩终于赶到了青河村。娟子抱着盼儿有气无力地向人打听肖月萍的家。来到肖月萍家门口,娟子身体如同灌了铅,用尽最后的力气扣响了门环。

“谁啊?”门里走出一个约四十七八的胖女子。

“救救我的孩子……”娟子说出这一句话后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娟子醒来已经是星月满天。经过这一觉的休息,娟子感到身体恢复了很多。

突然想起生病的盼儿生死未卜,娟子一下子坐起身来,却不见盼儿在身边。

“盼儿!我的盼儿在哪?”娟子跪在床沿,焦急地呼唤着女儿。

屋外有人闻声进了屋,进屋的正是白天开门的胖女子。见娟子醒了,她笑着说:“醒啦大妹子!你别急,孩子早上来的时候发着高烧,我找郎中帮她看过了,也喝了药,现在好多了。这屋床小,我把她放在隔壁房里睡了。”

娟子顾不上穿鞋,忙跑进隔壁屋里查看,果然看见盼儿安稳地睡在床上。摸一摸头,烧是退了不少。娟子心里一暖,回过头感激地看着胖女子。

“信我看过了,你是娟子是吧?既然是表姐让你来投靠我的,那我就留下你们了。以后就在这里落脚吧,这床是我女儿出嫁前睡的,小了些,我回头给你们换张大点的。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胖女子说完爽朗地笑了。

娟子明白了面前这位胖女子就是桂姨的表妹肖月萍了,虽然不知道桂姨信里写了什么,但对于肖月萍的热情接纳,娟子心里充满了感谢之情。

“那以后可就打扰您了,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娟子低头给肖月萍作了个揖!

“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别您啊您的,就叫我表姨!闺女饿了吧?快跟我去吃点东西!”肖月萍热情地拉着娟子的手走进了堂屋。

屋里还坐着一个人,那是肖月萍的男人——肖旺。肖旺此时正翘着二郞腿抽着烟,看到肖月萍牵着个女子走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娟子,快来见过你姨父!”肖月萍把娟子带到肖旺面前。娟子垂着脸,边作揖边恭敬的叫了声“姨父”。

“客气!客气!姨侄女快快请起!”肖旺忙不迭双手将娟子扶起,顺势打量着娟子的脸。肖旺这一打量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心中不禁感叹天下竟有这般美貌女子!

肖月萍是村里的媒婆,因为一张巧嘴能言善辩,在村里村外混得小有名气。哪家姑娘、小伙到了适婚的年纪,父母都来找肖月萍保媒,只要经她出马说媒的,十对九成。人称“肖神嘴”!

肖月萍男人肖旺是村里喜顺客栈的账房先生,是个精打细算的滑头鬼。肖家只有一千金,在母亲的搓合下嫁到了景况不错的县城人家。

肖月萍不傻,吃亏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她收留娟子有她的目的。她心里琢磨着自己平日里常要走乡穿镇帮人说媒,肖旺又奔忙于客栈,家中之事无人照料。现在多个人多双筷子,不用雇人便把家里大小家务给解决了。万一哪天这美人动了春心,想嫁了,就凭这样貌轻而易举就能说到个大户人家里当小,到时自己还能趁机大捞一笔!

有了安定的生活,加上娟子细心地照顾之下,盼儿的病很快就康复了。娟子受到肖家人的热情款待,一心想要报答肖月萍。

娟子手脚很勤快,每天一早起床就洗洗涮涮、扫地抹桌、点火做饭,把肖家拾掇得井井有条。肖月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放心把家交她照看。再说那肖旺,自打家里住进了娟子后心情就格外好,回家比以往勤了很多,还时不时给盼儿带点糖果点心回来,殷勤地帮娟子劈柴、打水、修漏水的屋顶。娟子一度又找到了家的感觉,打心里由衷地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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