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徐队长瞥了陈东一眼，说道，“小陈，你好像对这个张丽雅的事情特别上心嘛！年轻人，想出成绩想上进是不错的！不过，这件事情连立案的证据都不足，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陈东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徐队长不再理他，低头去把其中一个拎袋里的烟酒拿出来，放到另一个拎袋里，把两个袋子合并成一个。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这条烟怎么……”徐队长话说到一半突然没声音了。
陈东顺着他的声音瞥了一眼，只见徐队长的手指头从打开的那条烟壳子里面抽了一沓百元钞票出来，刚抽出一个头，徐队长手指一抖，又把那沓钱给塞回去了。陈东立刻转回视线，假作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正好左前方有个骑车人靠得太近，陈东“嘀嘀”揿了两声喇叭。
徐队长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陈东，见他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异常，连忙把香烟放回拎袋里面。
陈东这时才假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烟怎么啦？”
“哦，没什么？捏着烟壳儿有点发软。”徐队长假作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鼻子。
两人一时无话，车内静默了一会儿。陈东突然提议道，“徐队，刚才在肖局长家也没问出什么来，回头关于张丽雅意外死亡的调查还是需要写点东西，否则万一她的家属闹起来咱们也不好看。要不，咱们再去他们县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周来第家去一趟？”
徐队长狐疑地看了一眼陈东，盯着挡风玻璃想了一下，视线又落在了那个拎袋上面，便立即点头赞同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周来第家已经有客人上门了，是财政局的职工。周来第的丈夫伍家宝也在家。他们夫妻两个人一个是副局长，一个是财政局办公室主任，按理说，他们在财政局也应该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只可惜碰上了丁爱昆这个煞星，以她不过三产公司总经理的身份，经常在县财政局大院儿里吆三喝四。周来第为了避免撕破脸，不得不经常忍让着她。不过，他们家每天夜里的来客比起肖举鹏家，可只多不少。
今天他们家早早地来了几个客人，正是那天在船上与她一直叽叽呱呱的两个中年女人和他们的丈夫，借着拜年的机会，再次八卦一下最新的情况。一见警察上门，包括客人都兴奋起来了。
“徐队长！欢迎欢迎！您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有空大过年的到我们家来啊？”周来第像唱歌一样把徐队长和陈东迎进客厅。那两个中年女人着急忙慌地起身让位子，又去厨房帮忙泡茶。
“抱歉打扰啦！伍局长，周主任！大过年的县公安局的人都放假了，因为张丽雅的事情还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所以只好我们两个人来跑一趟。”徐队长刚才的酒气还没有消退，带着陈东舒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红光满面地笑着解释。
周来第亲自负责的张丽雅家人的抚恤工作，也明白县公安局只是需要个确认是意外死亡事件的总结报告，好向张丽雅家属有个交代。不过，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笑咪咪地问道，“肖副局长才是张丽雅的直接领导啊？怎么，徐队长没有去肖副局长家里吗？”
“唉！刚才去过了！可是…..那两口子吵起来了！我们只好上你们这里来了！”徐队长笑着抚抚脑袋，为难地解释道。
“哈！”周来第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原来这样啊！那欢迎你们到我这儿来了解情况！”周来第转头对丈夫徐家宝说道，“老伍，要不我去叫几个菜，你陪徐队长和小陈一起喝两杯？”
伍家宝当然乐意，不待徐局长反对，那两个中年女人早就大呼小叫地赶自己男人先回家，又让周来第在家里待着，她们两个负责去楼下的小饭馆叫菜。周来第感激不尽地笑着拿钱给她们，又叮嘱了叫什么菜，这才又去沙发边坐下来。
徐队长也不再多阻拦，小县城里就是这个风气，走到哪里喝到哪里，也不管是不是饭点儿！什么事情都是在酒桌子上谈的，况且这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办案子！正好刚才吃到一半儿，还没尽兴呢！这才像是过年嘛！徐队长看着伍家宝从书房里也拿出来一瓶茅台酒时，就更高兴了。
“徐队长，张丽雅家里人没有闹事儿吧？县财政局给的抚恤金也不少了！”周来第此刻说起张丽雅，已经像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刚开始确实有点儿想闹事儿的样子！其实，也就是想再多捞点钱呗！不过，尸检结果出来以后，他们家里人就不闹了。”徐队长接过伍家宝递上来的中华烟点上，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然后非常舒畅地吐了一口烟圈儿。
“哦？是不是张丽雅怀孕的事情被发现了？”周来第的眼睛笑得眯缝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她太有成就感了，居然被她猜中了！
“啊？你…..你怎么知道的？”徐队长正准备献宝似的说出秘密时，猝不及防周来第居然抢先说了出来，就连陈东都诧异地看着周来第，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浮出疑问的神情。
“哦…….呵呵呵……”周来第更加得意了，浑身的肉都笑得颤抖了起来。
“那个张丽雅一看就是怀上了，一副孕妇的模样，哪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早就看出来了！”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周来第终于喜滋滋地揭开了谜底。对于这样轰动整个思南县城的大秘密，她居然是第一个洞察之人，而且还借着揭露这个消息给丁爱昆，把她气得就像五雷轰顶！这太让周来第兴奋了！这么刺激的事情，大概一辈子都只能遇见一次而已！
伍家宝对周来第兴高采烈的神情终于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干咳了一声，笑着看看陈东，向徐队长问道，“县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这位小陈警官看着面生啊！”
“哦，小陈啊，”徐队长笑着说道，“小陈是省公安学院毕业的，就是搞刑侦专业的，先前一直在省城乌当区的一个派出所干了几年，参与侦破了几个大案，是省公安厅都挂得上号的骨干啊！这次分派到基层锻炼的名额，他主动要求分到我们思南县来，要待三年呢！”
伍家宝一听悚然动容，这明摆着下乡就是镀金，回头再回省城那可是前途无量啊，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称赞道，“小伙子不错啊，有志气！常言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陈警官以后可是干大事的人啊！”
徐队长听得乐开了花儿，这小陈以后在他手下跟三年，日后如果有出息，他这个支队长一定能傍上一条粗腿！陈东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不过也只是谦虚了一个词“过奖”，便不说话了。
伍家宝见陈东不肯多说话，便又转头去跟徐队长说话，问道，“关于那个张丽雅，徐队长这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和老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来第也在旁边赶紧笑着点头，恨不得不等徐队长问话，就把知道的肖举鹏和丁爱昆的糗事八卦个够，人家还是名正言顺的了解情况，这可多来劲啊！
比起在肖家的尴尬和紧张气氛，伍家宝和周来第给徐局长的印象要好了许多。徐队长放松地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再了解一下张丽雅平时在单位里的情况……”
“徐队长是想知道，张丽雅肚子里怀的野种是谁的吧？除了肖举鹏还能有谁？”周来第迫不及待地把最想抖搂的事情揭露了出来。
徐队长出来了解情况，还真的就喜欢周来第这样儿的。他努力克制住大笑的冲动，做出一副谨慎的模样，问道，“你就能这么肯定？”
“切！”他的反问引来周来第一阵嗤笑，周来第粗胳膊一扬，指着窗外大声说道，“这还用问吗？财政局大院儿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他们俩人到省城去出差，都被人看见同吃同住，粘在一块儿跟糖浆似的！那肖举鹏就是个风流种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财政局那么几个副局长共用这么一位局长助理，他还就下得了手！哪像咱们家老伍，从来正眼都不瞧那个狐狸精一眼！”
这话呛得伍家宝直皱眉头，裂开嘴尴尬地冲徐队长苦笑了一下。徐队长突然觉得，这周来第比起丁爱昆来，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这个张丽雅是意外中毒而死，再去追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反而还要拖累县公安局一大笔实验经费。”既然情况了解到了，徐队长便顺水推舟地说道，“那么，这个张丽雅平时的工作情况怎么样呢？”
不待伍家宝开头，周来第又是一阵嗤笑，抢着说道，“就是个二十郎当的年轻人，又没个历练，工作能力能好到哪里去？经常丢三落四的，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后面给她擦屁股！要说她有什么优点，也就是做个花瓶还比较像样，陪着肖举鹏出去还算拿得出手吧！”
这话说得比丁爱昆还刻薄！徐队长嘴里又开始“嘶嘶的”情不自禁地倒吸凉气，心里感叹道，“以后可得当心点儿，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这帮老娘们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