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翠兰得知自己有孕,心里高兴的是这夏老二要被自己抓的更牢了,烦心的就是家里穷,想找个大夫来看也没有钱,嘴馋想吃个零嘴也没钱买。
夏家的三个女孩并不知道后娘心里的想法,安静的在院子里干自己的活,大妮正用家里的旧布打了浆,晾干了,给两个妹妹纳鞋底;二妮把上午去挖的野菜摘一摘,准备做饭;三妮就把她抓鱼的篓子再编一编,今年水少鱼也少了,等那些半大小子们抓完,河沟里连只虾米也留不下了,只能修一修准备明年再用。
李翠兰看着这三个女孩心里就更烦,恨恨地想着:“哪天要惹我不高兴,看不把你们都卖了!”似乎一道亮光闪过,对呀!村子里前几天来的人牙子不正是要这半大女孩吗?村后那家八九岁的小丫头子还卖了三吊钱呢。
念头一生出来,李翠兰就止不住的要寻思,眼睛在大妮二妮和三妮三人身上来回的打量。三妮发觉李翠兰在看她们,就回头瞪了她一眼,谁想她竟然回了三妮一个笑容,三妮打了个哆嗦,嘴里嘟嘟囔囔的对她两个姐姐说:“她那眼神咋那么渗人呢?”
做饭的功夫,夏老二就从外面回来了,李翠兰赶紧上去给他拍打拍打土:“当家的回来了!”夏老二看着李翠兰笑得一朵花似的,也觉得反常,忍不住就问:“有啥好事呀?”
李翠兰脸一红,拿手遮住嘴止不住的笑,二妮三妮看着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好笑,李翠兰也不恼她们了,推着夏老二进屋就把屋门给关了。
三妮对二妮说:“姐,后娘今天吃错药了咋滴?笑的那个奷样!”二妮也觉得疑惑,不知道这后娘今天是为了啥事这么个行容举止。
屋里,李翠兰拉着夏老二的手坐在炕沿上,夏老二越发的摸不着头脑,看李翠兰通红的脸,那扭捏捏的举止,就不由得奇怪:“今天这是咋了?呵呵,这么个捉妖的怪样子?”李翠兰气的锤了夏老二一下,别过头去也不看他,嘴里哼唧了一声,夏老二没听真切,又问了一句,听得李翠兰说是有身子了,顿时高兴的直拍大腿。
“哈哈,是真的吧?是真的吧?哈哈,咱要有儿子了!”夏老二高兴得,仿佛刚才进门时的一身疲累都消失无踪了,李翠兰也盼着是个儿子,也不去说万一是个女儿的话,那心里就光在想着儿子,似乎这么着就一定是个儿子了。
李翠兰看夏老二这么高兴,也知道她心里头那点想法总会实现的,按下了心思,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二天上午,看着夏老二和二妮下了地,大妮在家看门,三妮又不知跑哪皮去了,李翠兰抓了一把花生就出了门,想往村后那家人家去打听打听。
走到宋强家门口,看得四五个妇人围在宋家门口,也好奇的围过去,站在那边吃花生边看热闹。
宋强家的院门也没关,宋强娘和宋强岳母在天井里拉拉扯扯的,中间又夹了个毛婆子在那这边劝劝那边哄哄。李翠兰听得边上的村妇们说那吴家对春花不好,原来吴家老大脑子有毛病,一犯起病来谁也不认,还好打人,春花不堪辱打,就跑回了家,她婆婆就来叫,宋强娘是个心痛闺女的,就不让春花回去,这边就叫吴家闺女走,那边就不走,直吵吵了个乱哄哄。
李翠兰看那毛婆子,她也认得,好像和她娘家还是远亲,这毛婆子的口碑在她们那个村可不大好!李翠兰眼睛一转,心里有了计较,直等着毛婆子脱了身,就上前去搭话。
“表婶,你咋在这呢?”李翠兰一看见毛婆子从宋家出来,就上前去说话。“哟,这不是翠兰吗?前头才知道你嫁这庄来了,你家在哪住呀?”毛婆子定睛一看,认出是李翠兰来。
“我家就在前头呢,表婶咱去我家坐坐呀?”毛婆子正口渴的紧,又吵吵的头痛,就和李翠兰一道说说笑笑的去了夏老二家。
一进门就看见大妮在院子里纳鞋底呢,开口先称赞上了:“这是你家大妮呀?长的可真俊,我看看这针线来?哎呀,这多好的活路呀!”毛婆子一张媒婆的嘴开口赞人就没了把门的,直说的大妮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李翠兰把毛婆子拉到里屋坐,寒喧了两句,就打听毛婆子这人市的行情。
“你是不知道呀!”毛婆子得知了李翠兰的意思,心里也有了点数,就细细地对李翠兰说道开了:“这人市现在分两种呢,一种是八九岁的小丫头子,三吊钱一个人。现在是灾年,咱这庄户人家不好过,一亩地大过天,可人家那城里的员外老爷才不当回事呢!正瞅着这灾年买小丫头子呢!一来便宜,二来这八九岁又正听话出活路的时候呢,就是这三吊钱签的是死契,除非主家开口,要不然死活就和家里无关了。
你可知道,这八九岁的小妮子也能吃着呢,咱这样的人家还巴不得赶紧送那有钱人家去,也学了活路,也能吃得饱饭,这是为着孩子好呢!要不一家人饿死一起不啥也拉倒了?”
李翠兰听得心就一动,三妮十岁上了,二妮也十二了,不行就都说十岁,一样能卖,她心里盘算着,嘴上又问:“那还有一种呢?”
毛婆子喝了口水,不紧不慢的擦擦嘴巴:“另一种呢,十三四,十五六的大姑娘,看姑娘的模样论,还要看那买家啥样了!”看着李翠兰听不懂,毛婆子眼皮一斜,凑过头来悄声和李翠兰解释。
“这大点的丫头,一是卖去楼子里,二就是给人家当养女哇!能卖到这个数呢!”毛婆子说着张开一只手来回翻了翻。
十吊钱?十两银子?李翠兰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呀!她两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两眼亮晶晶的,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也不顾毛婆子还在呢,就在心里不停的算计着。
“楼子里”就是那青楼了,“养女”其实就是那暗娼。有那不正干的人买了姑娘来就说是自家女儿,暗地里做的都是娼户的活,这些话李翠兰也都知道,可这时她也顾不得去想这些,只剩了十两银子在眼前晃悠。